张嬷嬷低声禀道,“郡马只在第一日与郡主圆房,余者再未踏入新房半步。”
李王妃大怒,“这是什么意思!”
不论秦峥是什么意思,李王妃就是气死也不能说女婿不进女儿的房门是错!人家又不是没有圆房!不过,在秦峥与岳父大小舅子用过午饭,想着接小郡主回家时,李王妃派人传话出来说要留女儿住几日。秦峥恭恭敬敬地,“王妃吩咐,秦峥万不能有异议,待小郡主何时驾临秦家,知会秦峥一声,秦峥必定恭敬以待。”说完,礼数齐全、恭敬无比的辞别仁德亲王与大小舅子,秦峥便告辞了。
仁德亲王暗暗叹气。
果然,回房就看到李王妃哭的红肿的眼睛,李王妃抱怨,“你还有心思与那小子喝酒,你可知道秦家是怎么委屈咱们女儿的?”
接过来,仁德亲王细细的听李王妃说了秦峥成亲后倍加冷落女儿之事。仁德亲王皱眉,“这亲事,咱们心知肚明,是从人宋家手里抢的。你觉着女婿是傻子?他能不知道里头的内情?”
“秦宋两家,通家之好,说不得女婿与宋大姑娘以前就认得。咱们闺女抢了亲事,女婿心里不见得不别扭。”仁德亲王叹道,“他心里别扭不乐,就该让女儿好生在婆家服侍公婆,做足了媳妇的本分。女婿看到她的好处,自然心软,慢慢的也就回转过来了。你这样拦下女儿,他正好自己回去!女儿总是在娘家住着,与女婿见面都不能,愈发生疏,这样感情何时能好?”
李王妃并不是个笨的,哭道,“我舍不得。我自己千娇百宠的女儿,送过去这样给人作践,我舍不得!”
“什么是作践!”仁德亲王怒拍几案,道,“难道服侍公婆是作践!”
李王妃泣,“原本以为他中了探花,定是个知礼的,如今看来,不过如此。”凭女儿的身份,哪家不是高待三分,偏生秦峥就能做出这样的事,想到女儿面容之上的憔悴,李王妃心中已有悔意!
仁德亲王亦是心烦,道,“先时我便不同意这桩亲事,还不是你想方设法的要给女儿求了来!”
“王爷只知抱怨我,倒是想个法子叫那小子服了软儿才好。”
“服什么软?女儿不是公主,没法子自建府第。好生在家住几日,就送她回去,叫她好生在秦家住着。”
李王妃哽咽着应了,第二日又教导了女儿些驭夫之术,及至女儿在家住了三日,就着人往秦家送信儿。秦峥亲自接了小郡主回家,继续住书房。
小郡主满腹心机手段,苦于见不到秦峥的面儿,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小郡主并非坐以待毙之人,将心一横,直接哭到秦老太太面前,“虽是读书要紧,如今五爷于书房夜夜苦读,我实在担心五爷的身子骨儿是否吃的消。又不敢打扰他读书上进,只得命人夜夜送了宵夜过去。我听说书房里连个细心的丫头都没有,心里记挂的很。求老太太开恩,让我过去服侍五爷吧?”凭她郡主的身份,要去书房啥的,根本没人敢拦!不过是礼法上知会秦老太太一声,不令秦家人挑理罢了。
孙子的事,她如何不知?眼瞅着孙子日子过成这般模样,秦老太太叹道,“婚前,峥哥儿便把他房里的大丫环都打发了。至于书房,因在前院儿,向来没有丫环服侍。郡主贵女之身,去前院儿,未免不妥。”她深知孙子的脾性,不是拦着小两口亲近,而是秦峥的脾性,怕是不吃这一套。
小郡主执意要去看个究竟,泣道,“我嫁过来,是想与五爷一心一意的过日子。如今连好生服侍五爷都不能,还有什么脸呢?”
秦老太太无奈,“那你过去瞧瞧她。”
小郡主当晚就去了,第二日,秦峥干脆连家也不回了。
这时,小郡主才明白,她嫁的这个男人心有多冷。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秦峥大婚了,宋嘉言的生意做的有声有色,李睿自福闽从帝都,已是隆冬时节。
李睿回家就知道了宋嘉言与秦峥婚事告吹的事,李睿微怔,没有说话,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李思于去年已经嫁了,李睿还光棍儿着。打量着儿子的脸色,李太太斟酌道,“若是你觉着还成,我厚着脸皮去探探宋家的意思。”
“大姑娘无一不好,只是今人势利,她给逆党做过人质,同秦家议亲的事也没成,现在流言不少,她这婚事就有些艰难。”李太太深知宋嘉言的脾性品格,很为宋嘉言不平,心下却又有几分庆幸,道,“我是真心喜欢她这的脾性,以往她跟你妹妹常来常往的,这几年你不在家,大姑娘时常来看我。咱们家,不是那等幸灾乐祸的刻薄人家儿……”
“娘,你说什么呢。”李睿俊美的脸上有丝羞恼。
李太太叹,“你是我生的,你想什么我能不知道?这也不是趁火打劫的意思。就是现在,我也没外待过她。再者说了,我看大姑娘不是那种势利的人。”瞧不起儿子做生意什么的。
李睿听母亲说完,呷口茶,已然恢复平静,道,“不成。宋大叔不会答应的。”宋荣朝中重臣,就是为自己阖府名声考虑,也不会把嫡长女下嫁商贾之人。虽然李家并非商贾之家,李睿也算不得商人,只是,他于官场上的前程根本看不到,与宋家是两路人。如今宋嘉言的情况,进一流的人家有些难了,若是宋荣能降底些标准,许嫁宋嘉言并非难事。
“就是言妹妹,我看她对我根本没其他的意思。”这也是李睿拦住母亲的原因,他知道宋嘉言不差,起码与宋嘉言相处,让人觉着很舒服,但……在这个时节,把这种意图打到宋嘉言身上,实在是辱没了宋嘉言。寻常女人,在她落魄的时候求亲,或许是爱。对于宋嘉言这样骄傲的女子,你见过她荣耀光彩的时刻,那时不曾开口。此时开口,已经晚了。
李太太深觉机会难得,再次道,“打听一下又没什么?”
“母亲不必去。”李睿道,“我待她跟思儿是一样的,母亲想多了。”
李太太叹口气,终于不再说话了。
永安宫内。
宋嘉语正在欣赏娘家送来的寿礼,今年,她十六岁。
一时,昭文帝来了,宋嘉语连忙起身见礼。昭文帝扶她起来,笑问,“爱妃在看什么?”
“陛下过来,也不令人通传,臣妾多失礼啊。”宋嘉语娇俏无比的嗔了一句,笑着指了指桌间的金玉玩物,“陛下看,这是今天臣妾母亲进宫请安给臣妾带的生辰礼。”
昭文帝拿起一件羊脂玉杯瞧了瞧,笑,“不似东穆之物。”
“陛下好眼力,这是杜若国的东西。”
“说来,朕万寿节时,你父亲献的寿礼也有几件杜若国的东西,很是精致不错。”
宋嘉语笑盈盈地,“我大姐姐有一处洋货铺子,以前都是做西蛮北凉那边儿的生意。有一年,大哥哥跟着二叔去了福闽,还跟着船队到了杜若国。后来,同大姐姐做生意的李家公子也喜欢到处跑。这两年,大姐姐的铺子就开始做杜若国的生意了。”
“还有,陛下可不要误会,虽然二叔在福闽,大姐姐可没求二叔关照过她的铺子。”宋嘉语眉开眼笑的说。送东西的时候宋嘉言便叮嘱了宋嘉语,让她将家里在做洋货铺子的事儿跟昭文帝透个信儿。宋嘉言觉着,昭文帝对于朝臣什么的,大约心里有数。不过,不论有没有数,还是事先报备好,省得昭文帝瞧着宋家一介寒门出身拿出这样贵重的东西,再多想之类。
昭文帝笑,“偏你想的多。”大臣手里,哪个没有一二产业,这在昭文帝眼里并不算什么。问宋嘉语,“怎么你大姐倒与谁家公子做生意?”
宋嘉语道,“是李家公子,很会酿酒的李翰林家的公子。李翰林与我父亲以前是不错的朋友,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就绝交了。原本,我们小一辈根本不知晓这些事。后来,我们年纪大了,我和姐姐要学着理家管事,打理铺子之类也要学的。”接着,宋嘉语便将宋嘉言出题请大掌柜,然后李睿来破题的事说了。
昭文帝哈哈大笑,他早知此事,只是不知晓的这样清楚罢了,笑,“朕只以为是子熙出的题目来难人呢。”
“臣妾也只是跟陛下一个人说,陛下可不要告诉别人。”宋嘉语端过侍女捧来的茶,双手捧给昭文帝,认真叮嘱他,“女孩儿家不好传出太多名声出去的。”
昭文帝给宋嘉语天真可爱的模样逗笑,搂住她娇美的身子,轻轻的呷一口茶,笑,“你大姐姐很聪明啊。”
“那是。”对于宋嘉言的智慧,宋嘉语没有半点怀疑。
“就是脾气不大好。”
宋嘉语撅下嘴巴,“那也要看对谁了。大姐姐对家里人,向来极好。”
昭文帝轻捏她粉颊,笑,“朕又没说你大姐姐不好,怎么不乐意了?”
宋嘉语笑着拍去昭文帝的手,挽着他的胳膊,将粉嫩的小脸儿倚过去,明媚的笑嗔,“那也不许说。”
“好了,不说不说。”
两人正说笑些没营养的话,便有宫人来报:淑妃娘娘生产了。
宋嘉语一惊,继而道,“陛下去瞧瞧吧,淑妃是头一胎呢。”
昭文帝现在很缺儿子,宋嘉语这样说,他也有意要过去,抬眼却见宋嘉语眼中闪过一丝伤痛,接着,明媚的桃花眼里两行珠泪滚落下来。昭文帝一叹,想到宋嘉语小产的那个孩子,搂住她娇软馨香的身子,昭文帝柔情大发,道,“朕不去了,朕守着你,好不好?”
“陛下过去吧,臣妾就是太羡慕淑妃了。”宋嘉语别开脸擦干眼泪,大大的桃花眼里还残留着一丝惹人疼惜的潮意。强挤出一抹笑,宋嘉语唤了昭文帝的内侍进来,目送昭文帝去了淑和宫。
及至昭文帝远走,宋嘉语仍站在宫门远望那空无一人的青石道,徐姑姑捧着一领大毛氅衣出来,轻轻的为主子披至肩上,柔声道,“主子回去吧。”
“好。”依依不舍的再望一眼,宋嘉语随着徐姑姑回了永安宫。
淑妃,我绝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小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