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妓院里抓个花魁出来,不知要惊动多少人,要是问不出呢,打草惊蛇?”石敲声若有所思,“要么把花魁抓出来,要么就得做她们的入幕之宾——下次的花魁不晓得是什么人?”
青衣把一张字条放在桌上,上面写了几个字:忘尘台,厌思。
夙城的妓院各有风格,有皇权贵气的,有南朝风情的,有世家风采的,也有仙家气派的。而忘尘台正是个凡人莫及的温柔之乡,服侍恩客的都是厌思这等不似生在人间的女子。
青衣连下次的花魁是谁都已经打听出来,接下来该做什么也就清楚明了。如果当夜可以查出恩客究竟如何泄露身份,有多少人牵涉其中,就能把事情解决大半。
石敲声低声道:“每月十五选花魁,明日便是摘花之夜,错过这次要等一个月。”
换言之,这次的摘花之夜断不能让别人拔了头筹,他们四个人中必然要有个人叫价摘花,才能从花魁口中探出消息,继而追查下去。
青衣眼观鼻,鼻观心,指指自己的嘴巴:我是个哑巴,不能做人的入幕之宾。
石敲声红了脸,把左手的支架摆在长椅上,手指轻轻摸着入睡的君墨:“我也不行,我见了女子便脸红,不懂怎么跟她们说话。”
关灵道左右一看,见没人愿意牺牲,小声道:“其实我倒是可以——”
计青岩举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地打断他:“我去。”
石敲声听计青岩开了口,心里有些意外,忙道:“本来我也想要灵道去,但三宫主肯去是最好,花魁从叫价最高的前三人中选恩客留宿,三宫主比我们的胜算都要高些。”
青衣比划着手势:如此便说定了。
关灵道心里面有些不是滋味,扁了扁嘴。计青岩配夙城花魁,真是再好不过。
冬日的天黑得早,即便到了入暮时分,逐渐起了星星点点的灯,闹街上的人还是寥寥无几。计青岩几个正在冷冷清清的街上转悠,一个男子突然间从旁边的酒楼里被人推出来,踉踉跄跄跌落在地上,屋里有个风韵犹存的女子站在两个提着棍子的男人旁边,掐着腰骂道:“不会抚琴就别滥竽充数,我家厌思明天要选花魁,就你这等本事还想混饭吃?”
“你们的琴师断了手,还挑三拣四,明天让她自己跳舞算了!”男子气急败坏地站起来,“谁不是混口饭吃,这么欺负人!”
关灵道听了不语。厌思竟然在找琴师?
石敲声压低了嗓子,在关灵道耳边道:“你不是会抚琴么?做她的琴师,说不定早早地能把消息探听出来。”
关灵道连忙点头,暗中向着石敲声使了个眼色,石敲声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呆子似的站在街上,皱着眉看关灵道挤眉弄眼:“你要我做什么?”
关灵道沉着脸闭上嘴。他要做厌思的琴师,难不成自己上门去说么,那看起来多没面子?这石敲声什么都好,就是这种事上转不过来。
青衣不能出声,计青岩站在旁边静静地看,屋里那半老徐娘已经开始关门,有些不耐地吩咐着:“今晚再找不到人当琴师,少不得要去别家借了。”
不多时,一张黄色的告示贴了出来。
关灵道把那张告示揭下来,笑着道:“如果在摘花之夜前就能探得消息,那是再好不过,就算不能,至少能里应外合。三宫主洞房花烛的时候,我也好帮衬帮衬。”
计青岩看着他没说话,看似无动于衷,却不知怎的叫人觉得比平常更冷淡些。
青衣却点了点头:这也有理。
关灵道好脾气地敲了敲门,不多时里面传来咚咚的跑步声,门一开,露出一个小女孩的脸,青涩地笑着:“客官要等等,我们还没开呢。”
关灵道温和地笑道:“厌思姑娘要找琴师,是不是?”
“是。”小姑娘不过十三四岁,对着眼前这俊俏的年轻男子红了脸,“公子是来当琴师的?请进来吧,妈妈在里面呢。”
关灵道进了忘尘台,门关上,静悄悄的许久没什么动静。不多时只见刚才那小姑娘跑出来:“关公子留下来做琴师了,让我来跟各位说一声。”
计青岩低下头,一句话也不说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