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番,契丹贼骑,却趁我春耕之际,掠我生民,坏我田亩,却是因何之故?”刘承祐追问。
王著凝思几许,摇头,王著实诚地答道:“恕臣愚钝,虽知胡虏必有所图,但实不知其里。”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王著此人,胸无城府,心性倒也单纯,平日里为人行事颇显君子之风。
听其言,刘承祐则道:“契丹人此举,或是采取夏季攻势,然如欲秋高动兵,那么其所图者,就更大了。坏我春耕,即欲使我冀北秋粮不继,如彼时交兵......”
刘承祐这等猜想,让王著大惊,随即气愤道:“契丹人,用心竟如此阴险?”
刘承祐冷冷呢喃道:“闻那耶律阮,喜好汉家文化,学我汉家制度,用我汉家之人,这样的敌人,可要比一般胡虏要难对付多了。动兵作战,粮草乃首要之事,倘若北寇长期采取春攻秋掠的打法,必为我朝之大害!”
“陛下,难道就无法遏制契丹人的野心?”此时的王著表现得,就如同一个愤青,怒火攻心,气愤难平。
刘承祐仰头望着那张几乎印刻到他脑海中的舆图,目光由平静,见见变得锐利,倏地起身,一握拳,霸气侧漏道:“几年的时间,似乎已经让契丹人忘记了栾城之战的教训!倘若契丹人真敢大举南下,朕就算拼着暂缓淮南攻略,拼着将河北打废,也要亲提步骑大军,迎头以痛击,将之打疼,疼入骨髓。”
“陛下豪情,臣拜服!”王著心有所感,脸上浮现激动之色。
因契丹异动,刘承祐脑中已然在构建一个大的战略蓝图。如契丹动大兵南下,则以整个河北为战场,将之诱入河北腹地,以邺都基,澶、滑、濮、博州为点,集马步大军二十万,提前与之来一次战略决战。一劳永逸地解决契丹威胁问题,至少让他在统一的进程中避免腹背受敌的困境。
当然,这只是刘承祐一个不成熟的构想,也是深感契丹对他“先南后北”战略的巨大威胁,被逼出的念头。即便能够成行,以整个河北为饵,不说决战战果如何,对呈复兴状态的大汉而言,也是一次巨大的伤害,更会严重拖延他削平诸国的进程。
不过,还是那句话,局势究竟如何发展变化,北汉当如何应对,最终还是得看契丹的动作。
在大汉舆图下,刘承祐一直待至晚上,头脑越清醒,心情反倒越发烦闷。
步至殿前,吹着习习夜风,遥望星光点点的夜空,那般高远静谧。面容之间,竟是少许的疑惑与不解。
刘承祐在考虑,郭荣吞并南唐,是如何避免腹背受敌的,要知道,周世宗面对的,除了拥有燕云之地的契丹那如悬剑于脖颈的威胁之外,还有占据河东的“北汉”。
“北汉”那边,刘承祐能够想通,高平一战,几乎打断了“北汉”的脊梁,浇灭了刘崇父子的野心,契丹人不动兵,面对彼时的后周,只能采取守势,袭扰都不敢有大动作。
问题是契丹人那边,何以在郭荣大举攻占淮南的过程中,按兵不动,放任他吞并那江北十四州与百万户民。郭荣打淮南,可是三征,前后鏖兵数年......
是契丹出了什么状况?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刘承祐心中是浓浓的不解,当然,他要是涉猎再广一些,许就解其惑了。
郭荣南征之时,契丹已是睡王耶律璟在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