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罗耀要去学校上课,晚上,他还要指导这些人调制咖啡,以及,培训如何做好一名侍者。
虽然是同学,可罗耀今时今日的地位远在这些同学之上,而且这一次调来的都是一些相对比较忠厚老实之辈。
现在的“河神”小组需要的就是忠诚之人,那些心思太活的,反而不适合,他需要一些能够听话做事儿的人。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很快。
南岸的日军猛攻葛店一线,战况十分激烈。
18日,江城卫戍司令部决定疏散城内的人力车和各种运输车辆,坚壁清野工作正式开始。
21日噩耗传来,广州沦陷了,国民政府获得海上支援的唯一通道被日军也掐断了,至暗时刻已经来临。
很快,江城卫戍司令部发布戒严令,北线日军攻占黄冈等地,沿着南岸进攻的日军也占领了阳新,大治等地,江城外围阵地正在一寸寸的丢失,很快,日军就要兵临城下了。
江城沦陷已经不可逆转了。
人心惶惶,抢购各种物资的都有,米、面、油、食盐就不用说了,还有布匹、肥皂、草纸等等,凡是涉及生活用品,都在抢购之列,甚至连棺材铺里的棺材也被人抢购一空,价钱几乎是平时的两倍甚至三倍。
就连老吴的“周记”竹制品店里的竹篮、竹椅子、竹扁担之类的也都有人过来抢购,价格比平时上浮三成都不止。
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见到年轻姑娘就扑上去的日本鬼子来了,谁不恐惧,谁不害怕,跑不了的,就只能备足了一切能准备的物资。
更多的人是往法租界跑。
甚至仿造金陵而成立一个国际安全区都已经提上了日程,城市还没有落入日寇之手,就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沦陷区的生活做准备了。
这是江城百姓的悲哀,也是中国人的悲哀,更是全世界弱国的悲哀!
夜雨凄冷。
不管是法租界,还是华界,全部实施了宵禁,一眼望去,整个城市就跟死寂了一般,罗耀根本睡不着。
披上一件外套,站在窗户前。
伸手推开窗户,任由冷风裹挟这细雨打湿了前襟,最多不超过两日,这座属于曾经繁华的城市将会被日寇占领,此后的数年,老百姓将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学校已经听课了,有的人离开了,有的人留下了。
罗耀执教的两个班,已经有一小半儿学生跟随自己的父母离开了江城,不管是去了乡下躲避,还是去其他城市生活。
这里已经不属于他们了。
而留下的,除了守护这块属于自己的土地之外,还有深深的无奈,天下之大,即便能暂时得到一块栖息之地,又能如何?
国亡了,家焉存?
书房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罗耀一惊。
这个时候,谁会给他打电话,罗耀起身走了过去,打开桌上的台灯,拿起电话机:“喂,我是秦鸣。”
“是我,老爹。”电话那头,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
居然是戴雨农。
“老爹,您吩咐!”罗耀下意识的站了起来,挺直了腰杆。
“我给你留了一批物资,你明天派人过江来取一下,东西我存放在……”戴雨农没有多说什么,给了一个地址后,就挂断了电话。
罗耀知道这个电话背后意味着什么了,国民政府的首脑们已经决定放弃并且离开江城了。
戴雨农随时会离开。
不过,临走之前,还能给他留下一批物资,这足以说明他在戴雨农心中的份量了,至于其他什么话都没讲。
不是没得讲,而是不需要讲。
果然,第二天报纸上传来最新的消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正式对外宣布弃守江城。
彼时,日军已经从东、北、南三个方向对江城形成了包围。
夏口特别市市长吴国珍发表演说:“保卫大武汉之战,我们是尽了消耗战与持久战之能事,我们的最高战略是以空间换取时间……我们于人口的疏散,产业的转移,已经走得相当彻底,而且我们还掩护了后方建设……”
随后夏口市政府、寿昌市政处搬迁至上游的宜昌。
当晚,蒋委员长携夫人乘坐飞机前往衡阳,飞机在江城上空盘旋了三次,这才往南飞去。
同时下达了“焦土抗战”的命令。
次日,日军第六师团先头部队已经抵近夏口近郊,与守卫戴嘉山的第545旅发生激战,随后溃散。
在大火和浓烟中。
日军兵不血刃的占领了江城,青天白日旗换成了令人作呕膏药旗!
江城三镇的苦难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