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裴英断然回绝,“除非殿下情况有所好转,否则我必不离开殿下身旁。”
惦念起息何临走前吩咐的话,陈璋只犹豫了片刻后,便道,“那郎君便随某来吧。”
神宫自有专门的车马,走御衢是四平八稳,陈璋翻出药箱,从里面寻得纱布与药,偏头看了裴英一眼,“郎君是否需要回避?”
裴英正要转身,陈璋却又改口,“不必了,好在未伤及肺腑心脏,郎君还是来搭把手,否则某不确定仅凭东阳姑娘便能按住殿下。”
他是要拔箭,陈璋将令仪的衣物剪开,原本细腻的肌理现在满是鲜血,东阳在一旁看得抽泣,眼泪落了不知多少,直喊着天爷,陈璋笑了笑,“这时候你喊天爷也未见得有什么用,不若多喊两声某的名字,指不定能教殿下快些好起来。”
说着便给裴英递了个眼神,“郎君可准备好了?”
裴英点点头,东阳也晓得他们要做什么,但实在是忍不下心去看,索性别过了头紧紧闭上眼。马车的车帘被长安的风吹得飘起又落下,陈璋把手握在箭上,突然觉得惋惜。
直至令仪坐上神宫的车驾离宫之前,皇帝都不曾派人来问过一句,仿佛伤的不是他的女儿,甚至连臣下都不如。
真是如草芥一般的性命啊。
他下手一向极为利落,那箭本来就是专为射礼准备的箭,并没有太多的花样,不存在倒钩将皮肉拉扯着,也免去这位殿下再多受折磨。手腕一抬,箭镞就被拔了出来,但是难免还是勾出了些血肉,溅在了车板上。在旁边站着别过了头的东阳突然觉得耳后一热,伸手去摸了摸,发现是一片血红。
而令仪自始至终,都未曾喊过一声疼,她仅仅咬着嘴唇,面色苍白,拼尽了最后的力气扯住陈璋的衣领,对他说了两个字。
“如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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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时她已经回到太真苑了,息何坐在床榻边,轮廓逆着光,她手指才动了动,息何便开口问道:“殿下醒了?”
长久的昏睡让她喉中不适,息何体贴地替她斟了水,又扶着她的后脖让她小口小口地喝了大半杯,且对她道:“殿下才醒,慢些喝,莫要着急。”
她像是缓过来了些,但开口还是声音艰涩,“几日了?”
“三日,”息何把茶杯放好,又回身来坐下,“这三日殿下说了不少胡话,殿下想听么?”
不等令仪回答,他便擅自往后说了起来,“殿下说非臣不娶,日后一定从这神宫将臣迎娶入府,明媒正娶,十里红妆……”
令仪波澜不惊地看了他一眼,息何便顿住了,她其实是个正经人,浑话听多了也是会生气的,息何见好就收。她不记得自己在晕倒前的最后一瞬喊出的是他的名字,而不是与她青梅竹马的裴英,这令息何很是意外。裴英带着她回到神宫的时候,他早得了信报在门口等候,裴英看到他的第一句话,毫无疑问地是质疑,“你便是如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