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谢贻香便沉着脸说道:“吴玉荣,你不过是区区一个县臣的身份,居然胆敢袭击朝廷钦差,做出以下犯上之举,你可知是何罪名?”不等吴镇长答话,她腔调一转,紧接着说道:“不过你也应当知道,本官此番前来本就极为隐秘,至于当中缘由,此刻你多半也猜到了一二。不错,左右都是朝廷的事,只需你知我知便可,只要你我不耽误朝廷的事,无论是昨夜的衙门后堂,还是前些日子的姚家古宅,本官都可以不再追究这些小事,能不声张出去,其实倒是最好。”
她这番话当真可谓是“离题万里,不知所云”,乍一听起来似乎高深莫测,其实却是什么也没说。然而这话对那吴镇长却甚是管用,他立刻便已上钩,下意识地去自行解读其中的意思,当即开口问道:“大人……大人莫非都已知晓?如此说来,大人此番前来,当真是朝廷的意思了?”顿了一顿,他又摇头说道:“不对……当年皇帝曾和我们有过约定,在他有生之年……”说到这里,那吴镇长似乎忽然醒悟过来,连忙闭上了自己的嘴,满脸都是悔恨之色,再不敢多说一句。
只可惜离弦之箭尚且无法追回,又何况是说出去的话?吴镇长既然说出这话,哪里还瞒得过谢贻香?谢贻香连忙强压下心中的悸动,暗自揣测道:“小小一个赤龙镇,如何连皇帝也被牵扯进来了?”
她立即想起了自己昨夜的推测,那潮音洞前掌门人曲宝书说过,十多年前皇帝曾下旨要在这鄱阳湖畔修建一座老爷庙,最后却不知为何,将此事不了了之,而抽屉里“赤龙镇记事”中所缺失的那一年记事,恰巧也是在十一年前,两者在时间上恰好吻合。再加上那姚家古宅里最新的那十一具尸骨,多半便是与此事相关的人士,而且每具尸骨都曾被人毁容,便是为了要将这件事情彻底掩盖起来。
联想到这些,立刻便和吴镇长此刻提到的“皇帝的约定”相互吻合起来。谢贻香深知以当今皇帝那雷厉风行的手段,若是要他取消自己的计划,唯一的可能便是皇帝在这鄱阳湖畔吃了个大亏,甚至让身为一国之君的他根本无力报复,这才可能像吴镇长所言,最终和他人立下什么约定。
至于和皇帝定约的人,依照眼下的形势来看,在这整个鄱阳湖畔,便只有可能是那些神秘的黑袍人了。但是谢贻香直到此刻,还是不知这些黑袍人的背后究竟是怎样的一股势力,包括眼前这个吴镇长,他既然就是那个和自己打过两次交道的花脸黑袍怪客,自然也是这股神秘势力当中的一员了。
要知道这一切推断,不过是在电光火石之间,谢贻香此刻即便不是胸有成竹,也至少摸清了竹子的轮廓。他当即顺着吴镇长的话缓缓说道:“不错,皇帝十一年前的确和你们有过约定,然而那毕竟是十一年前的事了。眼下的形势,自然又不同了,吴镇长,你说是也不是?”
此刻谢贻香心里虽已有了假设,但终究不知此中的详情,生怕自己不小心说错一句,反而引得吴镇长的怀疑。所以这当中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赤龙镇记事”中遗失的那一年,只要自己咬定“十一年前”这个时间节点,那便必定不会有错。
果然,那吴镇长听她说出这番话来,顿时打了个冷颤,脱口问道:“难不成皇帝是想毁约?他……他究竟想怎样?”
谢贻香这回倒是毫不犹豫,当即笑道:“还能怎样?当年没能做成的事,现在想要重新做了。吴镇长,若是本官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一座什么庙宇,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