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沉默,她是死契,赎身银子比柳绿可多多了,除非主人家主动放她离开,否则这辈子,她便是宋雪晴的人,就算日后嫁了人也一样。
没想到,看着脾气挺温和,平日里也极好相处的小姐,骨子里竟这样冷漠。
桃红并不是替柳绿抱不平,毕竟宋雪晴的确没有做错什么,她不过是理所当然的按照规矩办事。只是这其中少了几分人情味……同为丫鬟,难免会物伤其类,生出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一般人家总要在乎自家的声誉,就算是对地位不对等的下人。能够宽和的时候也不会太过苛刻,可小姐似乎完全不在乎似的……她可是个未出嫁的娘子,就不担心吗?
“桃红,你以前可是在别家做过?”宋雪晴闲聊一般问起,接过柳绿的话题不提。
桃红犹豫了一下,才点点头:“婢子以前是中原一位犯官的家生子……那时婢子年纪还小,无人愿意买下,辗转才到了大理。”
怪不得,比那柳绿规矩的多。说话做事也不像是大理人士。
“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宋雪晴又问道。
“婢子的爹娘陪着主家在流放的路上熬不住故去了,不过婢子还有一个哥哥,只是不知流落到了哪里。”她仿佛是放开了不少,径自说了,眸中略过一抹悲伤。
犯官家眷被流放是常事,但下人一般都会转卖,她却说自己是家生子……
宋雪晴的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这种揭人伤疤的事儿,总不好问的太具体不是?
镇南王妃白氏最近很郁闷。她相亲宴办了几次了,她看的上眼的各家俊彦们基本都看了个遍,可竟然没有一家上门来提亲,这是什么道理?
白氏瞧着,她那便宜干女儿人品分明很不错,长相也不错,还薄有家底,又有王府凑脸,就算不是富贵人家。那小门小户的人家总该有些想法吧?结果竟连一家都没有!
她遣人去私底下查了查。也没发现外界对宋雪晴有什么不好的传言,这么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竟然还嫁不出去了?
白氏哪里知道,宋雪晴给那些“适龄”青年们都下了精神暗示,他们要是能看上他就怪了!
宋雪晴这里还没有着落。柳绿那里倒是先出嫁了。这事儿还是桃红提起的,只说了一句“柳绿姐姐今儿出门子”。
看着挺清冷的人,骨子里倒还有几分热心肠。
宋雪晴听了只是一笑,雇了一顶小轿,带着桃红去看了一回热闹。
她并没有出现在柳绿面前,而是去了肖家所在的小巷,在一旁偷看。
虽说门上绑了大红『色』的缎带,肖家人却没有一点办喜事的气氛,除了肖管事面上还带着几分真心的笑意,其他人的面『色』都有些古怪。他们虽然不知道儿子的打算,但柳绿的身家与他们预期的还是差了不少——肖家有肖管事帮衬,说得上是富足,至少吃好穿好不成问题,但柳绿家则不同了,连三十两的赎身银子都拿不出来,嫁妆能丰厚到哪里去?
大理人嫁女儿,喜服上配的并不是盖头,而是花冠。透过花冠上的珠帘,能清楚的看见新娘子的表情,那满足又欣喜的模样。显然,柳绿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
虽然夫家婚礼办的简单,她也只是闪过一丝疑『惑』,并没有多想。
“肖家既然不乐意,为什么还要迎娶柳绿姐姐?”桃红忍不住轻声问道。
连她都能看出肖家人的不情愿,更枉论旁人,柳绿家送嫁的人脸上都有些愤怒,唯独只有陷入嫁给心上人的幸福中,满心期待未来的当事人看不见。
“因为这件事是肖管事定下的,肖家可是因着肖管事才有了现在的日子。如果拒绝这门亲事,势必要得罪肖管事,所以他们不敢悔婚。”宋雪晴淡淡的解释了一句。
她并没有告诉这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她早已把两人私相授受的事情散布了出去,这方圆十里内同肖家交好的人家就没有不知道的,肖家已然进退维谷。若是悔婚,名声会越发一落千丈,好人家的姑娘根本不会考虑嫁入这样的人家,说不定就连柳绿这样的姑娘都娶不上。
既然敢做,就要有承担的勇气,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应有的后果。
这么残酷的事实,还是不要说出来吓她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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