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孟约感慨着她百无一用时,何氏正在给王醴张罗着纳个妾,自然是以娘家或林家的适龄女孩为上。何氏的兄长自然不愿意,何氏出身不可谓不好,在时下高娶低嫁的风俗下,她先嫁王家再嫁林家,都是不如何家的门庭。
嫁王醴可以说下嫁,做妾算怎么回事,何氏的兄长自然不肯。非但不肯,还要反过来规劝何氏:“本就不亲,你这样只会把外甥推得更远,何苦来哉。他如今正官家那里得用,真惹他不痛快,谁又能得着好。小妹,人到中年,是该睁睁眼,好好看看清楚,别再蒙着眼也蒙着心过日子。”
何氏其实让很多人都为她头疼,从小性子就拧,也许是因继母入门时,已经知事的缘故,继母怎么教她就怎么反着来,总认为天下的后妈都一样坏得没边。可怜这位继母无端端背着恶名到死都没能洗清,至今还有人认定何氏是被继母给捧杀的。
何氏的兄长见劝她不听,忙派人去给泛园送信,叫王醴警醒着些。何氏的兄长也没脸见外甥的面,光凭何氏这些年所做所为,王醴还能年年不落节礼,便算是很有良心。
信到泛园,王醴接到,不由怒意上头。他是真见不得任何人给小甜甜委屈,按孟老爷的话说“我这辈子委屈自己都舍不得委屈她,日后,谁若敢屈了她,我拼命也不能让他好”。虽然这话是对他说的,但事实上,真遇到什么事时,这话也十分贴合他心意。
王醴也不想再找何氏,这位,说不说得通放一边,总是占着生母的优势,没法好好说话。他胸中有壮志待舒,登天的梯又已经在手边,实在不想仕途生波澜,因而最好还是找个能把何氏劝住的。
于是,王醴找了林增其。
同在南京城为官,林增其和王醴见面的次数却并不多,但也不至于对面不相识,只是除公务,绝无来往而已。
说实在的,林增其也尴尬,好在已经过去许多年,倒也能好好坐下来喝口茶,说说话:“这些年,苦了重崖,你且放心,回去我定会好好劝她。”
“劳烦。”王醴不想卯足劲,为将来会降生的女儿努力奋斗,创造一个更美好世界的路途中,有人上蹿下跳扯后腿。
“客气了,本就不该来扰你,是我没能顾到。不管她说什么,你听听便过,不必费什么心神,也莫气。”林增其虽有继父之实,却没有继父之名,自然很尴尬。即不能拿长辈的语气,也不能以平辈论交,当同僚处都不对劲,林增其同样很心累。
王醴这边告辞,林增其扭头就回去,难得地把何氏说了一顿。不过,林增其对何氏要真能硬起心肠来,何氏也不会成今天这副模样。林增其也没办法,只得把去赤塔的日期提前,好在儿女亲事都已经定下,嫁妆聘礼也都交托给舅兄负责,林增其只带少量家资同何氏并一干仆从踏上去往赤塔的路。
不管何氏如何,林增其却是大松一口气,留何氏在南京实在有些让人头疼,此一去赤塔,即没王醴给她折腾,也没儿女要她操心,想来能安安稳稳过日子。
林增其与何氏离开南京后不久,天降大雪,隆冬眨眼而至,仿佛菊丛还泛着冷香,大雪便将菊丛覆盖,枝头腊梅黄俏俏地开。《清平令》也正式开始排演,德麟班里,杨廷礼对这个由女性视角来展现的世界分外满意。依杨廷礼的话来说,女子若能如此,便是说那世界盛美安乐,能让女子也不必顾虑任何地走出门去。
孟约一想,确实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