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去!跟你说多少次,现在中山国已经乱了已经乱了,你怎么就不听呢?让你读的《女诫》你读了吗?”甄俨气的都站了起来,对甄姜训斥道:“哪有女儿家一天到晚只想射猎之时,妹妹啊,你这样将来如何嫁人?”
“啊呀!兄长怎么又提嫁人嫁人嫁人?上次说那常山张氏的表兄,我偷偷去看过他,痴痴傻傻的我才不嫁……兄长,要嫁你嫁去,反正我不嫁!”甄姜一脸俏皮地赔笑道:“阿淼不嫁人,就在家陪着母亲,你快让甄脱、甄道、甄荣她们去嫁吧,别管我啦!”
常山张氏与中山甄氏两家一直都是亲近的家族,也有互相通婚的传统。如今甄俨的母亲便出自常山张氏,前些时候张氏偏房有一男丁到了婚嫁之年,甄氏这边打算让甄姜在明年出嫁,因此两家有些洽谈……不过看这年景,嫁娶之事是难以为继,就像燕北所说,来年春夏之时只怕要有一场大仗发生在冀州。
“好好好,嫁人的事先放一边,我问你,这个燕北是怎么回事?”甄俨有些担心地看着甄姜,用十分坚定的语气说道:“如今你不愿嫁人,那便暂且不提婚嫁,但今后不得再与燕北有任何来往,你可知道?”
“兄长你说什么呢,婚嫁管那燕北有什么事?”甄姜有些不解,随后说道:“我不都跟你说了,他是中山国的军侯,年纪轻轻挺有本事,还从讨厌的乌桓人手里救下了我和甄氏的车队,那是恩人……怎么能就因为人家求咱们甄氏些事情就不能再与人来往了?”
“他是叛军你知不知道?叛贼张纯手下的军侯,怎么能与咱们甄氏有一点儿来往?”甄俨提到这事,绝对的一脸严肃,摆手说道:“别的都可以商量,唯独这件事不可再论!还有偏院里住下的那个燕东,也不准来往!”
“为什么?”甄姜蹙眉说道:“我看他们兄弟不像坏人,尤其那个燕北,倒像是,倒像是……先汉时郭解那样的大游侠!”
甄俨猛然回首呵斥道:“什么游侠,我都和你说了,他们是叛军!弄不好要掉脑袋的亡命徒!”
人常道女儿家的心性最难让人懂,甄姜亦是如此,本来心里对燕北干干净净一点儿想法没有,可这时候却因为兄长的无端指责,竟帮着燕北说起话来。
“亡命徒又怎么了?他不过是恰好在张太守麾下任职罢了……如果因为上官反叛而他没有杀掉张纯便一样的叛逆的话,那咱们甄氏不也一样?闹黄巾的时候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每次反叛都是大人物的人,下面被夹裹的百姓与军卒也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啊!”
这样一来,倒是将甄俨气的不轻,“强词夺理!强词夺理!”
甄姜先前也就是义愤填膺,眼下一看甄俨真生气了,连忙说道:“兄长你别生气,我听话不与他来往就是了嘛,本来我也跟他没什么交集,只是听不惯兄长那样看不起人罢了。”
甄俨好半晌才挥手叹气说道:“唉,阿淼,兄长也不是要与你生气,只是如今非常时期,大人又在去年过世,为兄为守孝辞去官职,如今家中除了这偌大家业一无所有,容不得我们走错路啊!”
“好啦兄长,你不要生气,等明年过去,三年孝期便满,到时候朝廷一定会再复起你的。”甄姜憨态可掬地行礼道:“小妹听话便是。”
“唉,你呀,你呀,就你鬼灵精!”甄俨满面愁意被甄姜憨态可掬的行礼动作逗笑,说道:“今年冬天你就安安静静地呆在家里吧,回头兄长找人在后宅的院子里给你放几张箭跺,你玩你的弓箭就是……不过可要千万记住,女红与读书都不能拉下。”
“啊……射箭跺有什么意思,那样阿淼就要闷死了!”
“听话吧,明年朝廷的兵马一定会讨伐中山国,两军交战之前肯定会广布斥候,都是些老兵革,谁知道好人坏人,在家呆着总比出去惹祸强。”甄俨看着抿着嘴生闷气的甄姜说道:“最多,最多过几天兄长出去给你寻一匹幽州的小马儿陪你玩,如何?”
“真的?一定要枣红马,兔头狐耳的那种!”
“好好好,什么都由你!兄长差人为你买来便是。”
甄俨一脸宠溺地看着妹妹笑起来那一双月牙眼,只觉得心中石头终于落地。不过是匹马儿罢了,花上些金钱,轻轻松松便能弄来,这对甄氏而言太过容易。
真正让甄俨感到困难的,是像父亲在世时那样将家族的威望与荣耀延续下去。
自父亲甄逸去世,甄氏一族心中的悲痛自然不必过多赘述,但更多的是撑起整个家族的重任落到甄俨并不宽厚的肩膀上,这使他步履维艰……而这一年,对冀州来说又是个多灾多难的年头,而明年将会更加艰难。
看着甄姜带着笑容一蹦一跳地从书房走出去,甄俨打开窗任由深秋的冷风吹拂脸庞,深吸了口气。
甄氏要如何在朝廷与叛军的夹缝间生存并延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