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僵住,浓烈的失望在心头蔓延,但所有的复杂情绪最后只能变成一声叹息。
其实我早该猜到她会如此说,可是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对她产生期待。放下茶碗,我对一旁的蛮儿道:“你下去吧。”
蛮儿退下,我凝视着冷婉儿,觉得我跟她之间的距离又拉开了一大步。我知道在她打了颜儿之后,我一直陪着颜儿,的确对她有所忽略,可是那只不过是要平衡后宫的各方势力,但我又不能这么跟她解释,所以只能带着几分讨好的说:“婉儿是不是在气朕没有履行承诺,这十几日来都不曾踏入宸栖宫看你?”
“臣妾不敢”冷婉儿面无表情的道:“臣妾也不是那般肤浅之人”
我愣了一下,她这话是在说我是肤浅的人吗?我心头不快,眉头一挑,道:“依你的意思,是朕肤浅了?”
原本只是想装装样子吓唬她,孰知她竟神色惶恐的叩跪在地,道:“臣妾口无遮拦,请皇上恕罪。”
我见她这般,怔了一下,不觉后悔自己的行径,只能叹息一声将她搀扶起来,缓缓的道:“婉儿,朕宁愿你如那日在凌霄殿内一般指桑骂槐的对朕怒吼,因为那样,至少朕知道你是真的恼了,可是你现在如此平静,对朕又刻意的淡漠疏离,却让朕心神不宁,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冷婉儿怔住,她抬头看我,似乎在分辨我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然后道:“皇上误解臣妾的意思了,臣妾没有刻意疏离皇上,而是担忧三娘得身体,臣妾入宫这么久,都不曾派人修书和慰问三娘,这次甚至连她生病都不知道。”
我听了她的话,略愣了一下,但心头已经明白我对她坦承了自己的心思,但是她却还是在哄瞒我,但是却也不想直接拆穿她的谎话,便装作若有所悟的道:“是么?原来婉儿和诰命夫人以前就这么亲厚了。”
冷婉儿的身子一僵,显得有些慌促,我凝视她精致的小脸,而她却是遮掩一般的垂下了眼睫。我有些无奈的闭上双眼,心里想着究竟该如何化解这一次的矛盾,她现在似乎对我是越来越疏离。
我烦躁着,突然脑海里划过灵光,便装作疲倦万分的道:“婉儿啊,朕有些累了,今日就宿在宸栖宫吧”
我记得以前父皇若是觉得那一个妃子有用处或者要安抚哪一个,都会住宿在她的宫殿里,而且这种方式往往都是十分奏效的,所以我也打算效仿一回,虽然冷婉儿现在还小,不能侍寝,但是我若是与她相处一夜,她至少该对我减轻一点疑虑吧。
我想这个办法一定是不错的,所以不等她拒绝,就径自向床榻走去。这个鬼丫头的脾性和刁钻我实在太清楚了,若是我不先下手为强,她肯定会找到理由让我离开。
也许是这半个多月来的政务和后宫之事,的确让我身心俱疲,我竟一躺在床上,感受着那柔软和淡淡的清香,一阵困倦就袭来,于是都不曾宽衣,就浅浅的睡熟了。
秋日的气候还是很热,我以前在凌霄殿里睡的时候,赵安都要不时的拿着冰块放在床榻旁,用扇子送凉风,却依旧难以入睡,但是今日不知为何,只觉得身边一阵阵清幽含香的风铺面,让我心头觉得安逸,所以竟睡得格外的香甜。
清早,我被一阵窸窣的声音惊扰,其实那声音并不像,而是我在迷糊间无意中听到了赵安和冷婉儿的声音,想到今日冷婉儿应该回相府了,所以一下子就惊醒了。
“皇后娘娘,再过片刻皇上就该起身了,娘娘是否要等皇上醒了再走?”赵安的声音在殿外隐隐的传来。
“回禀皇后娘娘,车马已经齐备,奴婢刚接到国舅爷派禁卫军传来的话,国舅爷问皇后娘娘是否现在就出发?”这是蛮儿禀报的声音。
我迷糊的睁开眼,朝窗子看了一眼,却发现天色还灰蒙蒙的,应该连卯时都还没有到。
“现在就出发吧”冷婉儿的声音缓缓的,无比动人,但此刻她的话听在我耳力,却让我僵住,我立刻掀开被褥要起身,却又听她道:“皇上连日为国事操劳,身体要紧,还是让皇上多睡会儿吧。”
她是真的想让我多睡一会,还是连离开都不想跟我道别?我心头不快,便装作想醒的样子,声音低哑的唤道:“赵安……。”
“皇上醒了,娘娘可要拜别皇上后再上轿”赵安的声音带着几分兴奋的在殿外传来,随后他匆匆进殿,服侍我起身。
昨夜,我因是和衣而睡,所以身上的龙袍竟满是皱褶,我拧眉看了一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睡得这么沉,但想着,这一觉似乎是我这么长时间以来睡得最为安稳,最为舒畅的,而且此刻我身边似乎还萦绕着她身上的淡淡清香。
“臣妾参见皇上”冷婉儿也跟随赵安走进内殿。
“皇后一夜没睡么?”我抬头看她衣裳齐整的摸样,懒懒的问道,眼睛却不自然的瞥向自己的身侧,她昨夜没有陪着他一起。
“臣妾唯恐打扰皇上休息,所以就宿在殿外的凤榻上”冷婉儿乖巧的回答。
“是么?”我觉得很失落,但却又找不到话语来掩饰自己此刻混乱的心情,便佯装才发现自己一身褶皱的龙袍,然后诙谐打趣的道:“哦,你们就都舍不得打扰朕,所以都没有人进来侍候朕宽衣啊?”
“皇上恕罪,奴才见皇上疲累,所以不敢打扰,奴才已经准备好了另一套龙袍,现在就伺候皇上更衣”赵公公含笑说道,而后立刻捧起一旁桌案上的龙袍,走上前。
其实按照规矩,我在后宫嫔妃处宿夜,早起时,都应该是嫔妃伺候我更衣梳洗,然后叩跪在殿前谢得宠恩泽,可是皇后年纪太小,身量不足,所以这一切都免了。大殿外,蛮儿等几名宫娥早已端着梳洗的温水、青盐等物送了进来,整整排了一排。
也许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隆重的场面,一向不苟言笑的冷婉儿突然轻笑起来。我好奇的看着她,有几分惊艳,但是她却很快发觉,立刻收敛了笑意。
我被打破了兴致,有些不舒坦的道:“皇后今日心情不错,有什么乐事,也说出来让朕也高兴高兴。”
冷婉儿怔了怔,立刻又恢复了之前那个端庄冷清的小皇后,那张精致的小脸上也不在有表情,托活活的像极了一个精致的木偶人,她从容的答道:“回禀皇上,臣妾是想到即将与父亲和哥哥团聚,所以心头欣喜,却不知一时忘情游思,还请皇上恕罪。”
听到她说是因为想到即将和冷仲父子团聚才如此开心,我这才又想起来她马上就要离开皇宫了,而且一去就是好几天,这个中秋她也不在我身边,不知道为什么,我胸口就压抑得难受,但接着又想起来她半柱香之前还想不告而别,于是怒火更甚,冷盯着一旁为我整理衣袖的宫娥,怒道:“该死的奴才,如此蠢笨,滚出去。”
那名宫娥而是吓得双腿一颤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不住的颤抖,呜咽起来。
“皇上恕罪,这些宫女年纪甚小,也从未伺候过,所以不懂规矩”赵公公忙打圆场,边说,边整理起我的袖口。
我冷冷的盯着冷婉儿,只觉得胸口囤积的怒火无处可去,她也惊诧的看着我,可是脸上却始终都没有什么表情,于是心下更怒,便道:“皇后早去早回吧,朕也要去早朝了”,既然她想回去,我就让她回去,说罢,我拔脚走人。
可是一上龙辇,我就为自己的刚才的失态后悔了,可当我撩起帘子,想再看看她时,却发现凤辇竟然也出发了。
她竟是真的这般急着离开,我又气又怒,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狠狠的甩下帘子,自个儿生闷气。
冷婉儿回相府的第一天,庞炎就匆匆到御书房来报,说发现太后与江湖中传闻的‘魅影门’有来往,并且收买了一名赏金杀手。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手上的茶碗都打翻了,立刻问他具体情况,而庞炎却告诉我,太后千金买杀手,很可能是去相府杀冷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