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的那场风波我不曾参与,但是当我听到月儿一字一句,并且胆战心惊的说完在长乐宫中所发生的一切惊心动魄的事情时,我彻底的怔住了。我知道玥宜馨很聪慧,很明白她无论是出于为了我,或者为了承诺我母后的遗言,还是为了自己将来的荣华富贵,她一定会为我夺取这太子之位,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她铺设的这一局,竟然是先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以身做鱼饵。
太后经此一事,已经对玥宜馨的手段算是大彻大悟,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思白费,贤贵妃也安静了,因为在后宫之中她已经没有再为自己儿子争取的权利了,但她却可以将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姐夫男篮鸿飞上。后宫之日之间鼎沸,一日之间有寂静冷清,因此,太后在床榻上卧了三日,而父皇也见机行事,下旨为体恤太后凤体抱恙,暂时让后宫所有的嫔妃每日前往凤仪宫向皇后晨省。
父皇的手段何其精明,明眼人看来,是体谅太后年迈,但有心思的人一看就明白他这是在为玥宜馨铺设立威之路,毕竟,她是太子的母后,不能在后宫无权无势。
太后败事之后,父皇只来过凤仪宫一次,但却寥寥几语就离开,而玥宜馨与我也都暗中向刘公公讨了话,而刘公公同样都给了极其隐晦的八个字:帝心难测,半喜半忧。
刘公公这八个字说的极为隐晦,但不用旁人提点,慕容娇娇却已经知道了这其中的涵义:帝王之心一日千变,皇帝此刻喜的是不用再为九皇子如何登上太子之位烦恼,卸下心头重石,实在可喜可贺,但忧的是,他的小皇后手段狡猾,心思谙沉,计谋深远,若然不尽快除去,只怕会动摇江山皇位和社稷根本。
所以,玥宜馨现在是每走一步,就是将自己朝死亡的边缘走近了一步,当下的局势,不仅仅是父皇忌惮她,纳兰鸿飞和贤贵妃,甚至棘手的皇太后都将目光聚集在了她身上,她现在为了我的太子之位,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
我知道这件事之后,努力的想让自己平息下来,可惜却十分困难,我恼怒的不得不借助乱砸东西来泄愤,月儿被我的狰狞吓坏了,匆匆的跑了出去,不多时,玥宜馨就来了。
她平淡的走进我的寝殿,清冷的目光扫视了一眼宫殿四周的凌乱,随即淡淡的开口道:“为何又闹脾性?”
我转头看她那副如同往日一样平静的模样,突然就觉得恨起她这幅纹丝不动,泰山崩云顶而面不改色的样子,我怒道:“太子之位是母后险些丢了性命换来的,这样的危险的东西,儿臣不要。”
她的目光一寒,她款步上前,口吻却极为冷凝:“放肆,你现在已经是太子了,如何能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你本是嫡出,太子之位理当属于你,这,也是你父皇的意思。”
我见她如此强硬,突然觉得她似乎离我很遥远,遥远到我以前以为稍微用些心就能够看清楚她的内心,可是现在却觉得无论自己如何用心都无法知道她的想法,于是心口的一股怒气便冲上上来,使得我一拳击打在了窗沿上,梨花木崩裂的声音格外刺耳,我的拳头也沾染了带着木屑的血丝,我反驳的怒吼道:“为什么?难道母后就这么的想成为太后,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吗?”
她就那么看重自己的太后之位么?那么想要成为俯视天下的女人,拥有无上尊荣的孤家寡人?富贵险中求,权利和荣华也是一样。
她怔住了,也许是没有想到我竟然会说这样的话,但少许后,她却平淡的道:“轩儿,母后不管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你觉母后为是荣华富贵也好,觉得母后是排除异己也罢,但现在你是太子,就算是为了你去世的母后你也必须挑起这个担子,我言尽于此,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吧”,而后,转身离开。
我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心头升起一种恐慌,害怕她的这个转身便是永远都不会再理睬我,于是我还没有想清楚该怎么办是,身体却已经先行动了,我冲上前去抱住她的腰身,紧紧的贴着她的后背,属于她身上的沁幽冷香瞬间就溢满了我的鼻息,我闭上双眼,沙哑而压抑的唤她:“母后”
她身子僵住,随即毫不迟疑的就开始颁开我的手,我立刻急促的道:“母后,儿臣不要母后为我冒险,一点点都不要……。”
可是她却顷刻间拉开了我的手,随即冷清的道:“母后也是为了自己。”
我的心瞬间冰冷,如至谷底。
她慢慢的转身看着我,将从地上捡起了一幅字帖递到我面前,又道:“既知道《孟母三迁》的故事,就应该更加努力做好分内的事,其他的,都不用你操心。”
我看着她那冷绝无情,似将一切的隔绝在外的模样,心口顿时闪过一丝尴尬与愤然,原来她是无情的,她当真都是为了自己,我还以为……
我以为什么呢?以为一个与我母后原本就不是亲兄妹的女人当真会为了自己而入宫,以为她承诺了要好好照顾我,就一定会那么做,并且不会食言?我在深宫住了十年,什么样的手段和花言巧语没有见过,听过,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痴心妄想?
一道淡漠的目光注视着我,是来自她的。我突然就开始痛恨起她来,因为的心口莫名的疼痛就如同随时都会被撕裂一样,于是我猛地扯过她手中的字帖在手中揉成一团,而她,则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离开了。
原来母后薨逝后,我就只能一个人,原来所谓的依靠和照顾全部都是假的,其实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一夜,我发奋练字,为了不去想困扰自己的事情,月儿送饭时,我也只是随意的吞咽了两口,觉得自己不饿了便继续练字。多少个日夜,我被大皇兄他们欺负时,我也是用这种方式才发泄,可是这一次,胸口却沉闷的疼,这种疼,仿佛不如以前要忍受屈辱那样好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