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这串花有些被捏碎了,残缺了就不好看了”我猛地握住了她即将垂落的手腕,她为什么还带着这个?明明已经蔫了,而且似乎被什么捏过,显得残缺不全。我目光陡然一沉,突然想到了昨晚上她与景王叔相见的那一幕,心头似被某种利器一刺,当即扯下了她手腕上的那串茉莉花。
而后,我将我连夜串好的铃兰花从袖中拿出,环绕在她的手腕上,那洁白的花骨朵正好环绕一圈,幽幽的散发着沁香,与她的肌肤相映,美得不可思议,我冷笑着道:“茉莉太小家子气,不适合母后,儿臣给母后特地挑选了上好的铃兰,兰,冰清玉洁,幽然空谷,才适合母后。”
玥宜馨猛地然收回手,目光冷冷的看着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少许,她喝道:“全部给本宫退下。”
宫殿内的人瞬间全部退出,我看着她那微微蹙起的秀眉,问道:“母后生气了,为什么?”,她甚至不能够忍受我的一丝半点碰触,但是她昨晚上居然依靠在景亲王的怀中,她……想到这些,我再次怔住了,她刚入宫时对我很好,可是自从被册封太子之后…莫非,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她与景王叔相识了,所以才对我格外的冷漠,甚至排斥么?
想到他们竟然已经认识了好几个月,我胸口瞬间涌上愤怒,目光也似乎快着火一般的瞪着她。
玥宜馨似乎已经明白了我的用意,她美目微微眯起,露出危险的信号,随即脱口而出:“你跟踪我?”
终究,我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之前一直维持的天平似乎就要坍塌了,而我也毫不顾忌的露出了我原本的面目,即便他是狰狞了,可怖的,但是为了断绝她跟景王叔只见的私情,我可以不折手段。我连自己的父皇都可以杀,更何况只是对我有一点恩惠的景亲王?而且我有足够的理由杀了他,就凭皇太后野心篡位,与朝臣谋权,威胁到我的地位,就可以就地正法。
我冷冷的看着她,薄唇微微勾起,想讽刺的冷笑,可是我却发现在她面前我做不到这一点,因为愤怒,于是便道:“母后,儿臣昨夜一直都在想,若是父皇知道母后与他最忌惮的亲王深夜私会,会如何处置这件事?”
她怔住了,显然是没有想到今日我的竟然如此的强硬,但是她只是瞬间就反应过来,开口道:“你要去你父皇哪里告发母后吗?”
我看着她又恢复了之前的冷静和沉稳,那神情仿佛笃定我决然不会告知父皇,我眯起双眼,内心的挣扎几乎要外露于表,我上前一步,然后想像以前一样扑进她的怀中,可是却发现已经不再适合了,因为我已经于她一样高了,于是我环绕住她的脖颈,用一种无比亲昵的姿态,我想要用这种亲昵证明,景王叔只是一厢情愿,可是我的不敢竟然那样明显,使得我的声音都嫉妒的沙哑:“母后答应过儿臣,会一直陪着儿臣的,母后答应过的。”
“轩儿,母后不会违背当初的承诺,你放心”玥宜馨缓缓的说道,那话语之间充满了哄人的味道,她没有推开我,似乎很努力的想要维持我们彼此之间的平衡,可是,我知道,或许她此刻在心里却是谋算了另外一件事。
想到这里,我不仅没有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一些,因为我想知道她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我故意将自己的气息喷散在她的发鬓处,就如同那个正午,她依靠在书房午睡时那样,而她,似乎也极力的忍耐着我的挑衅,最终没有推开我,我满意了,因为就算她很不愿意,她也承受了,这就足够了。
有时,我并不是想要真心的接纳,因为我比谁都明白这个皇宫里根本没有真心,所以我更懂得,如果假一辈子,就会与真的没有丝毫分别。所以,我要的东西就必然要去掠夺,哪怕得到的不是真心,即便,我也奢求能够得到所谓的真心。
“那母后以后都不允许和王叔见面,儿臣就当没有这件事”我缓缓的在她耳边说道,算是请求,更是警告。
她微微一怔,有片刻的失神,似乎不愿意,又似乎在想什么,我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愤怒竟然那般容易重燃,我收紧双手,而她在察觉时也开始挣扎,可惜,她抵不过我的力气,最终只能在微微喘息下放弃,而后唤我的名字。
她的抗拒令我生气,他擒住她的手腕,生平第一次想要宣誓什么,可是有些话,我还是不敢说出口。她也许是觉得疼痛,所以用力的想甩开我,并且呵斥的道:“你…轩儿,放开母后。”
“我不放”我咬牙切齿的瞬间回绝,我不放,为什么要我放手?即便她是真心喜欢景王叔的,我也绝不放手,因为我想要的,为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就像我报复父皇,报复那些曾经残害我的皇兄们一样。
她似乎也恼了,突然利用我站的位置,一个灵巧转身,反扣住我的手,将我飞抛了出去。这一切都太快,因而我有些措手不及,但是练武的身体是我本能越过危险,稳当的落在地上,而当我愤怒的抬眼望向她时,她亦是不敢置信的看着我,过了少许似才回神一般,口吻笃定的道:“那夜在玥府太液池,也是你。”
我眼底一沉,原来她早有怀疑。
可是她以前竟然藏得那般好……
“母后是想让儿臣去将你与景王叔的事情告知父皇吗?”我没有回答她,前尘往事都不重要,我要的,是她的驯服,是她不再去见景王叔。
“你威胁我?”玥宜馨口气冷森起来,她秀眉微蹙,扬声道:“你我现在是母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宫若是死,你也什么都没有。”
我冷笑一声,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得到什么,皇位对我而言只是能够得到她最有利的途径而已,所以放肆的道:“儿臣除了母后之外,什么都不想要,母后说过,唯有做了皇帝,才可以得到一切,而儿臣要做皇帝,只为了得到母后。”
我终于说出口了,而我这么放肆的说出这些,为的只是让她知道,若是她不愿意,我也可以让她一无所有,我不在乎荣华富贵,绝顶的权势,但是她在意,所以她还能拿什么威胁我,抗拒我?
玥宜馨被吓住了,她喝道:“荒谬,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从一开始就很清楚明白,只是当时自己被自己这种强烈的欲望给吓住了,所以逃避,不敢相信,甚至不敢去面对,可是昨夜的一切终于打破了我心里的矜持,我要她,我要的就是她,伦常是什么?纲常是什么?我全部都不管,即便,这件事有可能会被公之于天下,即便会成为历史上的丑闻,可是我要她。
我愤怒的一拳击在她身后的红漆石柱上,隐隐的疼痛与我的心相通,我曾经克制过,但是我失败了,所以我只能任由这种情愫肆虐我的身体……
……
回到东宫之后,我每夜都是梦魇,每一次都会在挣扎与心痛之间醒过来。醒来之后,我就再无法入睡,然后,我便将一切精力全部投放在国家大事上。
或许上天也无形中帮了我一把,所以都江堰的大坝也在这个时候被洪水冲垮了,父皇和满朝文武大臣都焦头烂额的不知所谓,因为这件事很严重,涉及数万灾民和重建堤坝的事情,需要大量的银子和官员前往,而父皇一时拿不定主意,毕竟国库并不富裕。
所以,我当机立断的在朝堂上向父皇参奏,请求各位官员和后宫赦令节俭开支,捐出银两赈灾。因为我年纪小,所以说出这些时,几乎是天下震动,无人不夸赞我贤德爱民,而我则又胆大的建议先从国库拨出两百万两赈灾,修建大坝,且点名要了朝中极为德高望重的工部侍郎亲自前去查看灾情,裁夺修建之事。
而后两日,我又在朝堂上指着官员名册,命令礼部将今年自己的寿辰千岁节所有制备一切从简,且请求将那一日皇帝所有的赏赐全部捐赠灾民,另又上书请示在川江一代建立作坊和简易房收容难民,以示大周国君仁义慈爱。
父皇对我此举十分赞赏,群臣亦是夸赞我雄才伟略。我知道,其实并非我雄才伟略,我只是定夺了众人都不敢定夺,舍去了众人都无法舍去的东西,所以,才格外的出众。而且众人都忽略了一件事,那便是我调动的人,全部都是皇太后的心腹,我让卢氏的父亲暗中收买他们,现在又派他们去做这些事情,这些事情虽然并非炙手可热,但是一旦立功,必然加官进爵,这也算是我给他们的奖赏。
舍得,有舍才有得,这个道理我从几岁的时候就已经明白的很彻底。
此时的皇宫中,凤美人和贤贵妃争宠的风波已在后宫中形成了巨大的声势,多少嫔妃红了眼睛,亦有多少嫔妃费尽了心思,用自己所得的那些俸禄、金银贿赂凌霄殿的侍卫、太监、宫娥甚至是刘公公、安太医,想从中打探出皇上的喜好,也好精心梳妆打扮,也能在皇上龙马精神威风八面之时沾得一丝雨露恩泽,若还能有幸诞下一儿半女,那更是终身有靠,富贵延绵。
而平日对嫔妃甚是严苛的皇太后,近日也因朝廷上的大肆动荡而寝食难安,她醉心于谋权争斗,已经无暇顾及争宠之事,所以没过几日,后宫的争宠风波亦是更加狂热起来,那些送往凌霄殿的银子也是如流水一般,稍微再皇帝面前有些脸面的,几乎能日进斗金。
这种情况是我当初能够想象得到,但是却没有料到居然会如此严重的,嫔妃贿赂凌霄殿的太监,如此一来,整个凌霄殿的防守便是破了一个大窟窿,无论怎么填补都没有用了,因为人性是贪婪的。刘公公告知我,这件事他已禀报了玥宜馨,但玥宜馨却说:“她们给,你们就收着,别辜负了一份盛情,至于皇上那边,只要张仙人说他只能碰凤美人和贤贵妃,若宠幸了其他嫔妃就会损折阴寿,就算这贿赂争宠风波再来势汹汹,亦是天空中的白云,风过无痕,吹吹就散了。”
她将后宫的局势看的格外清晰,父皇深信张道士的话,所以父皇不可能宠幸其他的嫔妃,更别说现在这些嫔妃根本不能与服食香肌丸的凤美人和贤贵妃相提并论,所以,父皇也看不上。
而且,让凌霄殿那些奴才得些钱财,亦不是没有算计,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横财得多了,谁还在意那些例银?时间一长,必然玩忽职守,而大多嫔妃大把的银子流进了凌霄殿各宫人的荷包里,却还是连皇帝的影子都不曾看到,长久之后必然会引起矛盾,这样,这边还按兵不动,凌霄殿那边就会自己闹得人心涣散,不攻自破了。
五月十五是大周国的祭祀大典,亦是先皇驾崩之日,按照规矩,皇帝应当亲领后宫嫔妃前往护国寺及皇陵叩拜,接见先帝遗孀——被关押在太庙为先帝祈福,削发为尼的前朝太妃们,赏赐酒菜、银两,以慰清苦度日,斋戒庇佑大周王朝风调雨顺之功劳。
但是这次的祭祀大典,父皇却属意我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