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胡桂扬没有下令出发,而是决定多留半天。
樊大坚趁没人注意,走过来小声问道:“不用告诉他们吗?”
胡桂扬摇摇头,这个时候多说无益。
小草等五人还对预言一无所知,闹着要回村里再看一眼,胡桂扬亲自去将索桥上的木板都拆下来,不准任何人离开。
“跟我进山,就得守我的规矩,在这里休整半天,下午出发。老高七,在地上画个地图。”
老猎人笑着走来,小草在一边道:“他不叫老高七,他叫老郭七。”
“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们都姓高。”胡桂扬听过他们的介绍,郭、高发音差不多,他一直以为此人叫老高七,而老猎人也从来没有纠正。
“没事,叫什么都行。我原来是郭家村的,父母早亡,来高家村投奔舅舅,就一直住下来了……”
老郭七是名经验丰富的猎人,对山里的道路极为熟悉,但是不会画图,只能口述,胡桂扬拿木棍在地上划出模样。
山路难行,骑马也走不快,前往郭家村至少需要三天,到另一个李家村则要五天。
地图画得差不多了,老郭七抬头看看天,说:“在这里多待一会也好,今天可能要下雨。”
胡桂扬看到空中只有几片浮云,“真的?”
“我随便一猜,随便一猜。”老郭七与普通山民一样,对山外的人,尤其是官府的人,心生畏惧,不敢争论。
“下雨更好。”胡桂扬巴不得能有东西阻挡一下闻氏高手,“跟我说说那位郭举人吧,他参加过乡试?”
老郭七显然不知道什么叫“乡试”,眨了几下眼睛,说:“郭举人力气大,年轻的时候曾经单手举起过一个壮汉,所以大家叫他郭举人。”
胡桂扬忍不住笑了,“原来是这么一位郭举人。他今年多大岁数?脾气如何?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老郭七虽然出生在郭家村,对这些事情却不了解,直挠头,叫来另一名村民,“郭举人是他舅爷。”
郭举人五十多岁,力气肯定不如年轻时了,脾气却依旧爆烈,又是族长,在村里说一不二,将一百多人管得严严的,与外村来往不多,外人除非是实在亲戚,否则的话,连进村都难。
好在高家村五名幸存者当中有一位是郭举人的亲戚,老郭七又生在郭家村,进村应该不难。
村民扭头看了一眼,小声道:“有件事我得先说一声,小草可能进不了郭家村。”
“为什么?”
“因为……高将军,郭举人曾为他儿子向高将军求亲,被高将军拒绝,还打了求亲者一顿,所以……”村民一脸苦笑。
胡桂扬能想象得到当时的场景,摇头笑道:“这位郭举人的胆子也太大了。”
“谁说不是?但他不认识小草,所以别提小草是高将军的妹妹,可能也没事。”
“行,我知道了。”
胡桂扬望见何三姐儿、小草出屋,走向高处的树丛,立刻大声问道:“你们要去哪?”
何三姐儿回头笑笑,冲他摆下手,示意不必担心。
胡桂扬明白过来,讪讪地低头,查看刚刚画好的地图。
这个上午特别难熬,胡桂扬不停地出来巡视,几乎将所有地方都看过了,除了一条迷路的蛇,没发现任何问题。
没过多久,乌云密布,老郭七预言的雨下起来了,来势汹汹,很快变成暴雨,所有人都躲在屋子里,知道今天无论如何没法上路了。
与此同时,另一个预言也因为这场暴雨似乎没法实现了。
几名知情都都看向张五臣,尤其是胡桂扬,一直盯着他。
张五臣越来越不安,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我只是传达上仙的意思,发生什么都与我无关,你们爱信不信。”
他是在三天前的午时左右发布预言的,如今离最后期限越来越近,高家村的五个人却没有任何暴毙的迹象,至于刺客,就算知道他们躲在这里,只怕也没办法冒雨过来杀人。
张五臣转身背对众人,闭上眼睛,小声念叨,樊大坚凑过去听了几句,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高深经文,原来是《太上感应篇》,在灵济宫,刚入门的小孩儿专背这个。”
张五臣睁眼转身,正色道:“别小瞧这篇经文,入门虽易,精通却难,你就算倒背如流,也未必能理解其中深意。”
“哈,我不懂?我……天又不热,你流汗干嘛?”
张五臣擦下脑门,“我没流汗,是上面滴水。”抬头看了一眼,突然脸色一变,“不好,三日之期马上就到,谁跟这五人待在一起谁倒霉……”
话一说完,张五臣拔腿就往外跑,进到大雨里,向屋内几人喊道:“快出来,房子要塌,高家五人该有此劫,你们别被连累!”
小周仓第一个跑出去,接着是樊大坚,然后是何五疯子,但他没跑远,站在门口向姐姐招手,“快出来!”
小草等五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胡桂扬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房顶的确在渗水,不敢大意,“大家都出去躲一躲。”
众人陆续出屋,胡桂扬守在门口,当最后一个。
张五臣在雨中叫道:“胡桂扬,这是高家的劫难,你解不了……”
咔嚓一声响雷,张五臣吓得一哆嗦,再不敢多嘴,樊大坚等人脸上也已变色,慢慢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