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覃吉,你将我安排到万家,自然也只有你能派人将我劫出来。”
“嗯,是我安排的,可我没想到胡校尉不喜欢被安排,短短几天工夫,惹出诸多是非,连陛下都给惊动了。”
“有人动手了?”胡桂扬吃惊地问。
“你不知道?”
“万家没人告诉我啊,我还以为他们要等几天呢。”
“万二……唉,咱们的眼光都不怎么样。我找万二帮忙,是因为他不会受到怀疑,而且性子随和,愿意交朋友。我早该想到,这样的性子能成事,也能坏事。”
“万二真将梁镇抚……”
覃吉点点头。
“哈,厉害,动手真快,我还以为他找人就得花几天时间。”
“动手快,漏馅儿也快,半个时辰前,梁镇抚已被救回来,万家正想办法解决这个麻烦。”
“所以你提前将我带出来?”
覃吉点头,这是个不苟言笑的太监。
两人同时沉默了一会,胡桂扬道:“就这样?”
“江经历、左百户也失踪了,但万二说这两人与他无关。”
“万二说的应该是实话,我根本没向他提起这两人。”
“袁茂、樊大坚没向我提起过,但我猜测,至少有一人是被他们绑走的吧?”
“应该是左预。”
“江耘呢?”
“估计是沈乾元拣漏儿。”
覃吉再次点头,两人又同时陷入沉默。
等了一会,胡桂扬笑道:“你想责备我,尽管开口就是。”
“你应该受到责备,京城人心惶惶,都是你惹出的麻烦。”
“既然你开始责备,那我就开始辩解了。”
老太监一怔,半晌才道:“等我说完。”
“请。”
“过去的近三年里,你明明做得不错,像是一个真正的普通人,我还以为你改性子了,没想到还是这么能惹麻烦,而且越惹越大。首先,你私藏神玉拒绝交出,就是一个大错。其次,发现神玉失踪之后,不是向上头求助,而是四处煽风点火,又一个大错。你知道你会害死多少人?”
“你知道我曾经救过多少人吗?”
“郧阳府?我没去过,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你救下来的,即便你有功于众人,这与你再害他人也没有关系。”
“我的意思是,你以为我在害人,没准我是在救人呢。”
“嗯?”
“你说我拒交神玉、四处煽风点火,没错,我的确这么做了,可我要为自己辩解:过去将近三年里,没人搭理我,一旦出现,或明或暗关心的都是神玉。所以,风算是我煽的,火可不是我点的,贪火一直烧在每个人心中,包括皇帝……”
覃吉脸色一沉,“在我面前说话要小心。”
“小心地说真话,还是小心地说假话?”
“嘿,你说吧。”
覃吉不说真假,胡桂扬就当是让自己说真话,“连皇帝也贪图神玉,所以我怎么可能交出来?神玉在他们手里,会是一把大火,能烧得他们连骨头都不剩。所以说在你眼里的害人,其实是救人。”
覃吉冷笑一声,“说来说去,就你一个人不贪?”
“我不贪,是因为我不信。”
“不信什么?”
“不信天机船是神船,无论它是从哪来的,天机船仍是器械,只是精妙超出想象,威力也大得吓人。但它不是神,连飞升都需要外力帮助。照此推测,神玉也不是神,里面的所谓神力,害人本事更大。所以我不贪它,谁会贪一个能让自己送命的玩意儿?”
覃吉沉默良久,“连你最好的朋友袁茂、樊大坚也信神船,只是表现得不那么明显。”
“我知道。”
“神玉……真的被盗了?”
“若非被盗,我不会向任何人承认曾经收藏此玉。”
“就在被绑的三个人手中?”
“想来应该如此,只有他们有机会找到神玉,既然到现在也没人交出来,那就是贪念太盛。”
“有人因贪而私留神玉,你却是因为不贪,嘿。”
“蜂娘被谁绑走了?那三人若是不招,蜂娘就是找出神玉的关键。”
“她还安全。”覃吉起身,认真地问:“你将麻烦也惹到我身上了,等不到天亮,万二就会将我招供出来。”
胡桂扬露出微笑,又是那种不合时宜的笑。
覃吉摇摇头,“真想不明白,你竟然能活到现在。”
“万二招出你的名字,你不会再招别人的名字吗?”
“我绝不会连累太子!”覃吉厉声道,太子是他的底线。
“除了太子,还有别人呢。”
“梁芳和李孜省?可这事与他们没有关系……让我想想,或许有一点关系,是有一点关系:经历江耘其实是他俩的人,神玉一直藏在己房,江耘每天都有机会将它盗走……”
“为了逼出盗玉者,覃公不得不将水搅浑。”胡桂扬补充道。
覃吉长叹一声,“不怕水浑,就怕水落玉出,你性命难保。”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