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善来大师所说,皇上此行定是会遇难成祥了?”
“祸福相依,正复为奇,善复为妖,随时在转变之中。”善来大师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然后转身萧五,“年轻人,你有话要和贫僧说?”
“正是,正是,大师,我叫萧五,是先生的随从。从小和哥嫂相依为命,只记得十几岁以后的事情,以前的事情,一想就头疼,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请大师救救萧五。”萧五恭恭敬敬地朝善来大师施了一礼,又觉得不够恭敬,扑通一声跪下,又磕了几个头。
善来大师也不阻拦,任由萧五磕头之后,才说:“萧五,你姓萧,可见是契丹人之后。名五,应是排行第五。契丹人自亡国之后,一部分流散,一部分融入大夏,还有一部分远去北方辽远之地。你多半是融入大夏的一部分。好了,好了,不要磕头了,起来。”
萧五站了起来,额头上已经磕出了一个大包,他嘿嘿一笑,摸了摸脑门:“大师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贫僧要是再让你磕一个百个头呢?”善来大师一本正经,不像开玩笑。
“磕就磕。”萧五说磕就磕,再次跪下,二话不说“咚咚”地接连磕头。声音之响力度之大,就连夏祥也觉得心疼,本想制止萧五,却被叶木平拉住。
叶木平轻轻摇头,一脸微笑。
此时太阳升到头顶,盛大的阳光铺满滹沱河及沿河两岸,放眼望去,两岸站满了无数百姓,在向龙船挥手。龙船前后都有护卫船,以及随行的几条船。
不远处的一条船上,依稀可见连若涵、曹姝璃等人站立船头,朝龙船张望。本来皇上特许连若涵可以登上龙船,连若涵却婉言谢绝,要和曹姝璃一众姐妹一起,夏祥也就没有勉强。
目光又回到船上,无意中发现星王和云王、候平磐正朝他投来阴沉的目光,不由他心中一沉。如此大好时光,若无星王和候平磐的异动,当是大好盛事,偏偏星王等人非要暗生事端,夏祥暗叹一声,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五十、五十一,五十二……”萧五磕个不停,每一磕都用尽全力,甲板硬生生被他磕得陷了下去不说,额头还流了血,将甲板湿了一片。
夏祥十分不忍:“大师……”
话才出口,却被善来大师伸手制止:“不经一难不成大事,夏县尊,稍安勿躁,马上就好。”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萧五本来在数数,却被善来大师的话带偏,学了起来,才说几句,意识到了哪里不对,不由大为懊恼,“坏了,萧五记不清数到多少了。四十?不对,六十?也不对。五十四、五十五?对,就是五十五。”
萧五又一个头磕下:“五十五、五十六!”他似乎一瞬间想起了什么,顿时愣住了,“五十五?五十五?想起了,萧五想起了!爹爹叫萧十五,死于乱军之中。萧五从小跟随爹爹南征北战,学了一身武艺,在一次战役中,爹爹为了掩护萧五而死。爹爹让萧五好好活下去,要报效朝廷,为百姓谋福。萧五还记得,哥哥嫂嫂并不是萧五的亲人,他们只是捡到了萧五,想让萧五当他们的奴隶。还有还有,爹爹临死前对萧五说,让萧五前去灵寿中山村,找一个名叫李鼎善的先生……”
“李先生?”夏祥怦然心跳,“你爹爹认识李先生?”
“认识,认识。”萧五顾不上擦额头的鲜血,兴奋地跳了起来,“爹爹说,他原本是大夏边境的流寇,后来遇到了李先生,蒙李先生教化才幡然醒悟,从此归顺了大夏,成了边境的一名武官。要不是李先生的点化,他可能就会一生碌碌无为,不会建功立业。爹爹还让萧五一生护卫李先生,他说,李先生是大才,是国之栋梁,有李先生在,大夏的基业就会牢固。”
曹殊隽看不下去了,将手帕递给萧五,肉疼地咬牙说道:“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方手帕,上面有名家题字,算了,还是让你擦血用吧,省得你一脸鲜血十分吓人。”
萧五才不懂爱惜,拿过手帕胡乱擦了一把,说道:“多谢大师点拨,萧五这头没白磕。不行,萧五还得再磕头,还不够数。”
萧五俯身要拜,却被善来大师拦住,善来大师呵呵一笑:“磕头不是目的,治病才是目的。佛说,法尚应舍,何况非法?佛法只是渡河的木筏,过河之后,木筏就可以舍弃了。”
“有了……”夏祥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他恭恭敬敬地朝善来大师深鞠一躬,“大师,在下受大师点化,忽有所悟,大师所问知见立知,即无明本,知见无见,斯即涅槃,在下突发奇想,不知该不该说?”
善来大师顿时一喜:“说,快说。”
“知见立知,即无明本,知见无见,斯即涅槃……若是改动断句,变为:知见立,知即无明本,知见无,见斯即涅槃……可好?”夏祥也是受到了萧五磕头和善来大师的启发,忽然有了通达的念头。
“知见立,知即无明本,知见无,见斯即涅槃……”善来大师喃喃自语,目光低迷,“知见立,知即无明本?知即无明本!知见无,见斯即涅槃……哈哈哈,妙,妙极。无知无见,大彻大悟,明心见性,贫僧明了,明了了。”
话一说完,善来当下抓住夏祥胳膊,朝皇上走去:“走,随贫僧见皇上。”
夏祥不明就里,只好任由善来大师拉着,来到了皇上面前。皇上正和景王说话,见善来大师过来,起身相迎。
善来大师双手合什,对皇上说道:“皇上,贫僧即将归去,特来向皇上辞行。”
皇上为之一惊:“归去?大师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