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慕华淡淡一笑,并没有接口,看着萧月影那张秀丽的脸,静静的说道:“走吧,不早了!”
“那……”
萧月影还想说些什么,却又怕忍不住自己的眼泪,忍痛转身和耶律休哥滨江朝北方走去。
谢慕华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忽然大声唱了起来:“圣峰的冰川像天河的倒挂……”
那两千名宋军,不知道是不是夜里被谢慕华整整教了一夜,听到谢大人那五音不全的歌声,齐声高唱起来:“圣峰的冰川像天河的倒挂,你听那流冰浮动、轻轻的响像是姑娘的巧手弹起了东不拉。
她在问那流浪的旅人:你还要攀过几座冰山?
经历几许风砂?
啦啦——流浪的旅人呀,草原的兀鹰也不能终日盘旋不下,你们尽是走呀,走呀,走呀——要走到哪年哪月,才肯停下你们的马?
姑娘呀,多谢你的好心好意。
只是我们没有办法回答。
你可曾见过荒漠开花?
你可曾见过冰川融化?
你没有见过?没有见过!呀!
那么流浪的旅人哪,他也永不会停下!”
谢慕华不在乎那大辽国到底有没有什么冰川和荒漠,这一首歌,毫无疑问是最能唱出他的心意,雄壮的歌声在苍茫的大地上回荡,契丹的骑兵也似乎受到的感染,许多人摸出号角,呜呜的吹动起来,伴随着宋军的歌唱……一时间,一股离愁别绪,飘荡在所有人的心中,只有那一位大宋的少保,静静在站在中央,目送着远方的佳人远去。
忽然间,一骑马儿从辽军队中飞驰出来,朝着宋人的方向,距离谢慕华还有百余步的时候停了下来,马上的佳人,乌黑的长发被冰冷的寒风吹动,身上的大氅,在雪地里显得格外醒目。她举起双手,左右手的两根小拇指,互相勾在一起,用力的扯了扯,然后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鼻子,静静的看着谢慕华。
谢慕华知道,那是自己教她的手势,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他默默的指了指自己的心,静静的朝萧月影挥了挥手。
两行清泪终于止不住的从萧月影白玉无瑕的脸上滚落下来,一提马缰,那匹健马长声嘶鸣,人立而起,调头朝契丹队伍中跑去。
“等我来娶你……”
谢慕华忽然大声喊道。马上的佳人身子一震,马儿也似乎停了一停,却还是终于跑进了契丹骑兵的大队之中。
谢慕华黯然的回首,朝自己的队伍走去,那些年轻的官兵看着自己的头儿,都是沉默,都是无语,可那眼神里却充满了——这才是纯爷们,真汉子的意味。……
且不说谢慕华回到雁门关后的种种,在大宋的开封府里,正同样有一位异族的公主,黯然神伤,守着门口,终于看到自己的夫君归来,急忙迎了过去,将他引到炉火之旁,递上自己温好的暖酒。低声说道:“今日上朝,可是又跟大臣争吵了?”
那男人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吵架而已,你不必担心!”
那女子看了看紧闭着的房门,渐渐提高了声音:“每次都是叫我不要担心,我怎么能不担心,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知道有多危险吗?我不知道你到底看重谢相公什么,就算他是一个天大的好人,值得你为他做这么多事吗?”
“难道不值得?”
那男子的脸色凝重了起来:“没有什么是值得或者不值得,我只知道,我跟随他,可以实现我多年以来的抱负。别人,不行!”
“寇老西儿,我从大理远嫁过来,不是想这么天天担心受怕的!”
段语灵气呼呼的捏起拳头在寇准的肩头上狠狠的砸了几下,怒道:“要是哪一天,你在朝堂和大臣争吵,官家恼怒,一句话将你们统统拖出去砍头,那可怎么办?”
寇准一把抓住妻子的拳头,笑道:“我知道你在怕什么,好了,官家是不可能真的砍了我们,朝中现在反对立储的大臣加起来一共有二百一十六名。难道官家要把这所有人都杀头了不成?再说了,太祖有遗训,无论如何,我还有科举的身份在这儿呢,官家就算再恼我,也不敢违了这句话,大不了就是把我流放,要是真的流放了我们,难道我们不会脚底抹油,一路跑去雁门关吗?”
“说得轻巧!”
段语灵叹息一声,给寇准的酒杯里又添了点酒,低声问道:“今日吵些什么?”
“其实,今天不是吵,是打!”
寇准哈哈大笑道:“自从谢相公的老丈人在朝堂开了打人的先例之后,这拳脚的风气就没有停下来过。今日好生有趣,御史台上书,说是立幼不立长,于情于理不服。便有三司的官员站出来说话。两边吵了半晌,忽然苏易简说了一句,吵来吵去,还不如拳脚上见个真章。”
“这不是引火烧身吗?”
段语灵紧张的问道。
“是啊!”
寇准忍不住笑,拍着大腿道:“老苏是故意的,他一句话出来,果然三司的官员忍不住要跟老苏放对,却惹恼了张咏,三拳两脚,把三司的官儿打得门牙都掉了。官家气得火冒三丈,要杖责张咏,张咏倒也利索,指着三司的官员说,是他们先动的手,满朝文武都看得清清楚楚,要打,也要一起打。自己该打多少板子,三司的官员也得打多少板子!”
段语灵掩口笑道:“张大人还真是无赖,他习武出身,自己挨板子自然没事,可是三司的那群老头子怎么可能吃得消,官家是决不能答应他的。”
“那是自然,官家一听这话,当时脸色就变了,想了半天,还是把张咏和三司的官员都赶了出去,只是……”
寇准脸色忧郁了起来:“冬天快要过去了,开春之前,谢相公若是还没有动作,朝廷反倒会有大动作,到时候,只怕我就帮不上他的忙了!”
段语灵一时没有听懂,问道:“朝廷要做什么?”
寇准摇头道:“现在朝中反对的官员虽然是多,可毕竟不是同一派系,一时半会还能团结在一起,可日子久了,总不能这么团结。谢大人,若是再不造些事情出来。我只怕,许多现在墙头草的官儿,支持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