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矩想了想,还是接着赵德昭的话头说了下去:“征兵是万万不行的。兵贵精不贵多。若是禁军广招民间百姓的话,反而降低了禁军的战斗力。而且,朝廷的军饷支出也会大大加剧,实在是让人难以承受。既然如此的话,不如就保持现在的禁军数量,勤加操练,总可以保持住对河东路的优势!”
赵普眯着眼睛说道:“李大人说得是,征兵和迁都都是朝廷示弱的表现,官家,如今朝廷应该表现出强势,而并非是一味避让!”
赵德昭渐渐冷静了下来,在御书房里来回走了几步,冬日里,难得有阳光从窗格里射了进来,并不刺目的阳光照在赵德昭的龙袍上,显得赵德昭的身形有些消瘦了。这位大宋的皇帝,劳心劳力,可是他坐在一个根本就不适合自己的位置上,叫他又怎么能做到尽善尽美?人说,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如今,一个不称职的皇帝,坐在宝座上,有多少人在虎视眈眈的看着他的龙椅就难说的很了。也许,谢慕华是一个。但是赵德昭知道,谢慕华绝对不是唯一的一个。这个龙椅……静静的放在墙角,虽然宽大,可是坐上去并不舒服。赵德昭每天都坐在上边,那把椅子并没有别人想得到的那么好做,每天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处理,要应付这么多的官员。朝廷里的势力应该是平衡的,可是赵德昭自己却做不到平衡!
不是他不想去做,而是他这个皇帝的位置本来就来的有些蹊跷,是谢慕华突入开封府,联合赵普给他拿下了皇位。当时的朝廷里,赵光义的手腕就比他高明的多。一方面用卢多逊这样的臣子,制衡着赵普这样的老臣,同时把军权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并且通过科举等方式,培养朝廷的新生势力,维持着朝政的平衡。
可是到了赵德昭上台之后,从龙之功的一些老臣是必须要封赏的。而赵普趁机对卢多逊一党穷追猛打,将卢多逊一系打得粉身碎骨。朝中的势力顿时有些倾斜。赵德昭如果是一个聪明的皇帝,就知道应该培养起谢慕华等人和赵普对抗,但是一定要用老将们来压着谢慕华,不能让谢慕华崛起的太快!
可是宋朝的制度,赵匡胤的心魔,决定了赵德昭不可能重用老将们,他只能一个个继续按照赵匡胤和赵光义的办法,将老将们投闲置散。这样一来,谢慕华的势力就开始无限,而再没有任何人可以压制得住谢慕华的强势了!
赵德昭或许是一个不称职的皇帝,可是他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人,对自己身边的人,赵德昭充满了关怀。就算他和谢慕华走上决裂,这也是因为宋朝的体制,他不得不和这样的一位大臣走上决裂,从谢慕华征伐高句丽回来之后,赵德昭并没有给他封赏,这就已经开始注定了这对君臣已经无法再和睦的相处下去了!“朝廷现在无法保证强势啊!”
赵德昭第一次袒露了心事:“李继隆在幽燕无法取得朕预期的战绩,那就是说,朝廷就无法抵消谢慕华在大同的功绩。而且天下人都在看着。赵卿家,你还记得上次太学生的事情吗?老百姓堵着你的家门口,臭鸡蛋烂白菜砸了多少天?大同,孤军独悬。朝廷若是不支持,天下云云之口都会咒骂朝廷!可是支持谢慕华……支持大同……就是把大宋的根基动摇,朕,的确两难的很啊!”
包括高铭在内的,这几位赵德昭的亲信大臣都清一色的闭上了嘴巴,如今,他们的确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被谢慕华给牵着鼻子走。
“若是……”
李崇矩眼前一亮:“若是西北那边有什么动静的话,谢慕华可就分身乏术了!”
“西北?”
赵德昭想了想:“那儿现在是石保庆在那里看着。朕觉得,石守信十有八九都已经站在了谢慕华那一边。还能指望他儿子做什么?”
“那倒不尽然,石守信是石守信,石保庆是石保庆。臣以为,若是有一位重臣,愿意亲赴西北,说动石保庆,兵压河东,也是一着妙棋。只是要去的重臣,不但要有三寸不烂之舌,还要有为朝廷牺牲的准备。这样的人,只怕是不太好找啊!”
李崇矩这句话一出口,所有的人都开始嗯嗯啊啊起来,能不能说得动石保庆是一回事,别自己去了没命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西北那里,因为刚刚平定了党项人的叛乱,所以驻军还是很多,石保庆在西北的地位也很高,并非是一般的安抚使能相比拟的。
这里最安心的也就是赵普了,这位老人家,心知肚明,自己不会去什么西北说动石保庆去。年纪大了也是一件好事。赵德昭的眼光在众人身上转来转去,还没来得及落在谁的身上。
忽然间,御书房门外传来一个小太监惊恐的叫声:“官家……官家……”
赵德昭厉声斥道:“何事如此慌乱?”
小太监战抖着声音,壮着胆子说道:“官家,后宫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