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卫军的身影首先在正阳门出现,长长的队伍走到大清门前停下,肃穆的站立在路道两旁,这时候皇帝的御辇才刚进正阳门。
太子先行一步前去迎驾,四爷随后。
御辇在大清门前停下,太子和四爷一同跪在地上,“儿子恭迎汗阿玛回京,汗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辇上的门帘子被掀开,皇帝端坐在辇车上对二人说,“平身。”
皇帝慈爱的问太子:“太子如何穿的这么少?”说完,然后微微侧头对一旁的人说,“梁九功将朕的斗篷给太子披上。”
太子披上皇帝的斗篷,脸上带着孺慕之情跟皇帝撒娇,“儿子也是急着见汗阿玛,一时情急给忘了。”
四爷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他已经习惯了汗阿玛和太子的相处方式。
皇帝对太子表达了舐犊之爱后,才将眼神转到四儿子身上。“老四,这一路平安无事吧?”
四爷恭敬的回道,“回汗阿玛的话,儿子这一行还算顺利。”
皇帝顿了顿,才将视线挪到他怀里,不是他刻意看见而是四爷抱着衣服的样子太显眼了。
“老四,这是何物?”
四爷一脸肃穆的将衣服展开,道:“回汗阿玛,这是儿子献给汗阿玛的衣服。”
或许是认为这衣服模样太古怪,皇帝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接受了儿子的好意,让梁九功帮他披上。
对于四爷献衣一事,太子有些不满。这不是说他不懂事吗?一同来迎驾,一个让老父操心,并将自己的衣服赐给他,另一个担心老父受寒进献衣服,这说出去让朝廷和百姓怎么看?
原本心里还有些不满的太子,看到那模样丑陋的衣服,顿时什么不满情绪都没了。
老四这是因为什么迷了心窍,给汗阿玛进献这种衣服?
也就汗阿玛体谅他一片孝心,才没有嫌弃。
御辇继续往宫里走,太子和四爷随同,最终在乾清宫前停下。
走了这么一段路,皇帝也感受到这件轻飘飘衣服的好处了,虽然怪了点,却头一次让他在滴水成冰的寒天感受到热。
御辇内烧着炭,虽然暖,但没暖到令人出汗的地步。
皇帝当即明白四儿子要将衣服进献给他的意思,是让他亲自体会这件衣服的好处。
皇帝进了乾清宫,太子先被叫进去,没多久又出来,然后四爷就被叫了进去。
四爷明白,昨日一夜的忙碌没白费。
皇帝身上的衣服,是他按照安格格那件衣服样式连夜赶出来的。
昨夜内务府连夜从活鸭身上取鸭绒,才取够做一件衣服的,后来阿哥所的人,又是清洗又是烘干,忙活了一整夜才在凌晨前将绒毛填充到完工大半的衣服中。
他早上拿到手,就赶往大清门。
乾清宫的西暖阁内皇帝已经脱下了里面的皮袄,只穿着单薄的常服外面套上羽绒服坐在宝座上,见四爷进门,笑着招手让他过去。
“老四,难为你想出往衣服里填鸭毛,没想到在暖阁里穿这种衣服,我还感觉有点热。”
康熙这个雄才大略的皇帝,四爷能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甚至想得更长远。不过他更加看中这种衣服在战场上的应用,要是早两年有这种衣服出现,打葛尔丹也没那么费力了。
四爷一点也不意外皇帝知道衣服里面有什么,作为皇帝,这宫里没什么能瞒得过他。
不过他却不居功,老老实实的说了,“启禀汗阿玛,这衣服并不是儿子想出来的,而是儿子的一个格格最先发现的,儿子见到后就想到大清百姓要是每人一件,以后就不必畏惧寒冷的冬天了。”
皇帝当然知道这衣服最先出自谁手,不过看儿子那么老实的说出来,他也没有辩驳,反而有些欣赏他的诚实。
“好,说得好,这种衣服就应该在百姓中推广出去,以后我们大清也不畏惧冬老虎了。”
皇帝高兴的合掌,转而问起这衣服的名字来,得知叫羽绒服之后,便装作没听见,自顾自道:“我看就叫祝融衣,这名听着就保暖。”说完他拍板子将名字定了下来。
四爷沉默了片刻,才道:“多谢汗阿玛赐名。”
离开了乾清宫后,四爷直接回了阿哥所,没有去福晋那,而是直奔西院。
一进门就看见安格格重新换上和他拿走那套一模一样的祝融衣,他眼睛一抽,想到自己格格和汗阿玛穿的是同一款式,整个人都不好了。
“赶紧的,赶紧将身上这件给爷脱了!”
敏宁搂紧衣服,一连警惕地望着他,“爷,您都已经抢走我一套了,难道连这仅有的一件也不放过?”
四爷没好气道,“不是不准你穿,你之前那件爷照着做今日呈给了汗阿玛。如今成了天子服饰,你再穿,这个砍头的大罪。乖,听话,拿下去让人改了再穿!”
敏宁也不是不懂道理,不过一想到以后都得跟自己的“大棉被”永别,她就心痛,没有“大棉被”的人生,跟一条咸鱼有什么区别?
四爷继续劝她,敏宁这才不情不愿说,“好了,我知道了,回头就让墨书改。对了,爷,碧影您什么时候给还回来,一下子少了她,做什么都不习惯。”
四爷当即回道:“回头就让人给你送回来。”
敏宁这才满意,然后问起四爷,“爷,您说,我要是在京城开一间铺子专门卖羽绒服,好不好?”
四爷立即纠正,“不行,这个已经上达天听,还得等汗阿玛的指示。还有这不叫羽绒服,汗阿玛已经赐了名,以后改叫祝融衣。”
敏宁瞪大了眼,在心里狂吐槽,祝融衣什么鬼?羽绒服哪里不如这个名字?
而且对方也挺顾忌她的感受,后来她不过是稍稍回应,对方就像是爆发一般,无论她怎么求饶也不肯放开她。
至于她何时睡着的,她已经没印象了。
敏宁捂着脸,觉得没脸见人来,只觉得院子里谁都知道昨晚发生的事。
“格格时间不早了,再晚就得耽误给福晋敬茶的时间。”
敏宁听到宫女的催促,只能硬着头皮起身,脚刚一落地,她的腿一软直接向前趴去。
好在身边的宫女及时抱住了她,这才免去她的出糗。
叫了水想要泡澡,敏宁又感觉到不习惯的地方,宫里竟然没有木桶,洗澡只能在木盆中擦洗。
呵呵。
勉强擦洗身体后,这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匆匆换上衣服,梳好头画了眉,点了唇,连胭脂水粉都没有涂,就急急忙忙往主院赶。
好在她到正院不算早也不算晚,福晋还在梳洗。
等见了福晋,敏宁觉得福晋年纪也不大,因为大阿哥闹腾的原因,喝了她的茶,赏了她一个镯子之后,又吩咐她好好伺候爷之后,便让她们这群格格侍妾退下。
这让敏宁觉得小说和电视里有些夸张,后院哪里是见面就斗,就像福晋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
亏她紧张的不行,还以为即将要进入宫斗模式。
好吧,也不是没有被福晋看在眼里的,比如生了二阿哥的李格格,感觉福晋和她说话时都以自己才是二阿哥额娘的身份,吩咐李格格好生照顾二阿哥。
而李格格虽然脸色不好看,还是憋屈的应了。
敏宁和侍妾一样,大气也不敢出。
等出了正院和四爷的其他女人相互认识后,先是李格格借口要照顾二阿哥弘昐离开了,后是宋格格跟着走人,其他的人觉得没意思也跟着散去了。
敏宁往自己院子走,没多久就发现身后还跟着人,她一回头就看见一个比她还要小的女孩被宫女扶着。看她踩着那如同高跷般的花盆底鞋颤颤巍巍的样子,敏宁都感觉有些胆战心惊。
真怕她倒下来。
一问才知道,这位正是与她住在同一院的叶赫那拉氏。
叶赫那拉氏是满洲大姓,这个姓氏对于敏宁来说太赫赫有名了,盖因叶赫那拉氏有两个女人开启了清朝的开始和终结。
前者是叶赫老女,几出美人计,令□□哈赤统一了女真。而后者的叶赫那拉氏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正是那位鼎鼎有名的慈禧太后。
那位自称老佛爷太后,想必大中华没几个人不知道。
而眼前这位叶赫那拉氏不过小学生的年纪,还是一脸稚气,一想到这么小就被四爷辣手摧花,敏宁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
回到屋子,敏宁将鞋子一蹬,飞快地掀开珠帘,一把扑到床上。
床上的被子已经被重新换过,满是阳光的味道,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有种想睡回笼觉的欲望。
身旁的宫女先是被敏宁踢鞋子的动作弄的吓了一跳,这位主子也太豪放不羁了,随后忙将花盆底鞋收拾好,站在床边对敏宁小声劝告。
“格格,还是吃过早膳再睡吧。”
“不想动……”敏宁呻.吟一声,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头从被子中转过来看向她,“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奴婢碧影,还有一个墨书也是分来一起伺候您的。”碧影说了一遍,其实她昨天和墨书已经拜过敏宁了。
只是敏宁一直紧张,没心思记住两宫女的名字。
敏宁挑起眉,夸赞道:“碧影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多谢格格夸奖,奴婢的名字是进宫时掌事嬷嬷起的。”
“哦,那墨书就是昨儿和你一块站在屋子里的那个?”
碧影回,“是,她管理格格的嫁妆。”
说到嫁妆,敏宁根本没有在意,因为那是内务府帮她置办的,有什么她都没看清楚。
成为皇家人的好处,嫁妆什么的夫家包了!
不过那点东西,按照宫中的规制也不值几个钱,反正敏宁没有放在心上。她阿玛可是说了,她进宫成了贝勒爷的人,以后也有了靠山,不是谁都能把他们当成阿猫阿狗欺负,他们可以大干一场,等她出宫再送她一笔更多的嫁妆。
想到这里,敏宁总算是提起了精神从床上爬起来,她跪坐在床上,抬起下巴对碧影道:“我饿了,先把早膳领了。”
为了出宫之后的美好日子,还是先从填饱肚子开始。
阿哥所里每个阿哥院子只有一个厨房,无论哪个主子都在这个厨房领膳。
宫里什么都有规制,膳食自然也有规制,不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真看不上厨房做的,那就掏钱开小灶。
敏宁身上虽然被她阿玛塞了些银子,但还没有奢侈到第一天进门就弄出幺蛾子来,按照她现在的身份还没资格跟厨房点菜。
随大流领了早膳,她只简单的喝了一碗碧梗粥,吃了个油果子,剩下的让下面的人分了。
上午饱饱的睡了一觉,中午又吃了晚膳,敏宁至此对宫中的膳食绝望。
全都是清淡养生,还多是蒸菜,完全不符合她的口味。
好吧,原以为皇宫中美食众多,没想到还不如她家里吃的好,好不容易将家里的厨娘□□出来,没想到她又回到没有美食黯淡无光的日子。
一想到这种日子不知道还得过几年,敏宁就全身无力。
傍晚四爷就回来了,他先去正院陪福晋,逗弄了一下大阿哥就回了书房。
在书房待了个把时辰,才前往新格格的院子。
新人入府,若是没有例外,头三天都要给面子,更何况这位刚来的格格他还是有几分喜欢。
敏宁白天睡了不少时间,导致晚上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觉,便想着有什么办法弄个洗澡桶来。
她白日已经问过身边的宫女,这宫里除了皇帝有个浴池泡澡,上到太后下到娘娘们都是用木盆擦洗。
一听到这敏宁的脸就绿了,没有淋浴就算了,现在连木桶都不给她,她顿时有种怀疑这里真是皇宫吗?条件连她家都不如,至少她家被她改造的有冲水式蹲坑,还有一个专门用来游泳的泳池。
敏宁咬着笔在纸上画下木桶的样式,然后望纸兴叹,这日越过越回去了,连拥有个木桶都是可望而不可即。
身后传来帘子被掀开的声音,敏宁忙将图纸塞到书中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