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勉叹口气,母亲也一把年纪了,就这点见识,也不能指望她懂多少大局,只好说道:“再无心这种话也不该出口,阿姐一心一意为着我们,她原本是可以安安心心待在她的茶庄自里,不闻不问,怕我没有安身立命之地,怕我们受了委屈,不计较自己名誉招惹是非,才来分这个家。若让她听见阿娘这般话,难免寒了心。”
周姨娘道理不是不懂,就是见识短浅,有自己的小心思,还有长期被压迫欺软怕硬的性子。自此,她哪里还敢说半句不是。只觉得吧,这儿子也是向着阿璃的,自己真不能再把阿璃当外人。
阿璃以为,分家的大事解决了,可以安心过一个年,没曾想,山溪那边刚交托出去,就出了大事。
林文渊巧立名目,为京中贵人建别院,不仅加了赋税,还征用了山溪那边的良田沃土。毗邻茶庄建别院,就是要让江家与那位节度使比邻而居的意思。
他的算盘打得好,可苦了当地百姓。
这大过年的,有人被拆了房子,有人因为交不起多加的赋税连几亩山地的地契都保不住。只不过因为山里头居住的村民少,林文渊又是聪明人并非全县范围这样干,这事再天怒人怨在江陵城这样一个中等县里,也不过是块小石头砸进了湖里,只在小范围内泛起了一点涟漪,哪里能有什么动静。
阿璃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四明山茶庄的仆人捡了一对孤儿寡母。事情若只是如此一面倒的形式大概这个年还是能过一下的,可林文渊的手脚插进了赵家沟。
赵家沟是干嘛的,就是赵屠夫那一伙子人,从小就训练打野猪,一个个身强力壮,他们山里土地贫瘠,没什么收成,全靠野猪和上山采药伐木烧炭为生,这下可好,那头山溪山一圈地,野猪没了,山不许进了,一钩子人眼巴巴地要饿死。
而赵家沟离阿璃买下的山沟紧挨着,阿璃思及了无踪影的赵阿四,这事便不得不管。
阿璃去县衙拜访林文渊,林文渊很是惊诧,心想莫不是上回因为茶庄的事吃了亏,看到了江瑶背靠大树好乘凉的优势,所以有意投靠自己?
一想之下,顿时心花怒放。转身用水将头发抹了抹,在铜镜前照了又照,恰好被端羹汤进来的江瑶看见,耻笑道:“这是要去见哪个美人?这般捯饬?”
林文渊有些心虚,“一大早捻什么酸吃什么醋?”
江瑶也没放在心上,林文渊一走出她的视线范围,脸上的笑容便荡漾开了,去外厅见得阿璃,只瞧她正襟危坐,美目流转,顾盼生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整个人都要酥化了。邪念不受控制地蹭蹭往上冒,好像这是他心心念念的小情人,来跟他偷偷相会似的。
阿璃起身行礼,林文渊疾步上前扶她,阿璃身子一僵,向后退了两步,林文渊才从方才的邪念中回到现实,往上位一坐,端出一副和蔼可亲的官威道:“璃娘怎么突然想到来找我?”
阿璃将那头赵家沟的事情说了,自然是以温婉的询问语气。赵家沟的人不过几十号,林文渊还真不是很放在心上,“封山那也是为了尽快建好别院,再说京中的贵人,总不能给他巴掌大的地儿吧?”
“可是我听说县衙的衙役把人给打了?”
林文渊脸色变了变,“那都是刁民血口喷人,想要我给他们发银两补偿。可这县衙又不是我家的,所有赋税都是要上缴国库,哪里是我说能给就能给的。何况,那山溪山又不是他们的地儿!”
自己的下人怎么会说假话,打得鼻青脸肿事小,还有被打断腿的。干体力活的不必舞文弄默的,断手断脚便成了废人,哪里还能养家糊口?
林文渊精明的眼珠子转了转,见阿璃一脸担忧,心口越发痒了。这送上门的美人,没道理往外推,他走下来,拉近了与阿璃的距离,能清楚嗅到她身上的女儿香。
“璃娘能被这些刁民蒙骗,这也说明璃娘你心怀善念。”说罢,手就要往阿璃肩上放,阿璃躬身退了两步,“赵家沟就在四明山附近,我也是担心遭了池鱼之殃,既然没有这回事,那民妇便告辞了。”
林文渊眼巴巴看着人从他眼前逃走,莫非是欲拒还迎?他这桃花运走得真是猝不及防,一想到江陵城顶头的两位美人都被他纳入府中,那滋味简直比做皇帝还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