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勉听得消息,也赶了过来,看到柳氏母女,于是说:“阿姐忙正事去吧,这里我来照顾。”
听得所有人都离开,江瑶想要睁眼,却发现江勉往旁边一坐,视线盯着她,仿佛要看看她到底能装到什么时候,这让她异常憋屈,早在心里将阿璃骂了上百回。
“瑶姐不必在我面前装,我知道你醒着。”
柳氏这下尴尬了,想糊弄过去,却见江瑶一跃而起,怒目圆瞪。江勉完全无视她的怒气,反而捻着茶杯,气定神闲地说道:“瑶姐跟那林文渊曾经如何算计我阿姐,我姑且可以不计较,瑶姐此番若只是来谢罪的,念在同是江家人的份上,我也当以礼相待,但瑶姐若有其他企图,可别怪我江勉翻脸不认人!”
柳氏和江瑶一起愣了愣。以前的江勉虽然不像周姨娘那般软弱可欺,但绝对不是个硬气难缠的人,否则也不会任由他们揉扁搓圆,还得江英出面为他做主。
看到这个年纪不过十五的少年郎,如今成长成这般模样,母女俩心里竟不自觉地有些发凉。
“阿勉,你说哪里话,以前是我们过分了,此次就是特地来请罪的。”柳氏赶紧说道。
“若跟阿姐在一起的不是镇远侯,而真的只是一个商人,阿姐也没有县主这个身份,你们还会真心来请罪吗?”
江勉不是个会拿权势去压人的人,他也很清楚,若没有顾臻这个姐夫,他们这些权势大概也是没有的。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绝对不会靠着姐夫来给阿姐掌门面。不过,因为清楚这些人趋炎附势的本性,这口气他便咽不下去。
一句话将柳氏问得哑口无言,有点无地自容。
江瑶反而冷笑道:“那你认为没有这些,外面那些人会来?”
端什么清高的架子,阿璃不过走运,才飞上枝头变凤凰,若非如此,只怕早已变成别人砧板上的肉。
这个世道就是弱肉强食,她可没这般清高天真。
江勉气息一滞,“这么说,瑶姐并没为以前对阿姐做出的那些事而感到羞愧?”
羞愧个毛线头!
江勉顿时明白,真有那个良心大概也做不出那些事了!
江勉长吸一口气,起身,负手而立,“既然如此,那两位便请回吧。四明山没那么大的度量,容不下这等卑鄙无耻之人!”
“你骂谁卑鄙无耻了?”江瑶爆了。
柳氏心口微颤,这江勉还真的翻脸不认人了?现如今她们可得罪不起大房的人,柳氏赶紧拉住暴跳如雷的女儿,怕她再惹出什么事端来,赶紧说道:“阿勉别生气,你瑶姐这些日子忧郁成疾,难免口不择言。我们先回去,你可不要告诉阿璃,她现在身体要紧!”
说罢强扯着江瑶走得飞快。
江勉看着两人离开,终于明白阿姐有这么大的喜事,为何叔父却不肯上门,盖因这些妻儿令他颜面蒙羞,没脸来见他们。
柳氏、江雄、江瑶、江婉,除了江婉懦弱没主见,其他人,哪一个是省油得灯?
江勉忍不住叹了口气。
阁楼上,李元负手而立,看着那对母女狼狈下山,感叹道:“我终于明白你为何要将阿璃的身份曝光。”
顾臻坐在临窗坐席上,心情甚好地给阿璃记账,“哦,是何缘故?”
李元瞥他,“你是怕她被这些人欺负了去吧?”林文渊也好,江家二房的人也罢,甚至还有极不遭人待见的陆家。若不是顾臻想得周全,只怕阿璃这回是要折进去的。别人做事如何他不清楚,但是以得他那个宝贝妹妹清平的性子,阿璃当时的处境凶多吉少。
“可是这样,你的弱点便也人尽皆知了,真不怕别人对她下手?”
顾臻抬头,难得这只狐狸能说句真心话,“知道自己有弱点,你会怎么做?”
“大概是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让人心生畏惧,不敢擅动!”
这是李元的真心话,也是试探顾臻的话,顾臻但笑不语,竟是默认了。
“你卸了三镇节度使的职务,选择到剑南道,该是为了遮掩锋芒,如今看来,似乎有点得不偿失了。”没了三镇的兵权,还多了个致命弱点,为了这个致命弱点还不能藏锋显拙,若换在普通人身上,这绝对是找死的做法。
“能为一个人,选择不一样的道路,这种感觉很美妙,有机会,晋王你也该试一试。”
没有弱点的顾臻令人畏惧,而有了弱点的顾臻令人敬畏。
李元摇头,“这种味道你一个人尝尝就够了。”
待李元离开后,燕十六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他不解地问自家主子:“主子真不怕他使坏?”
“晋王是个聪明人,若不想与我为敌,他只会对阿璃对江家更好。”
燕十六心头大震,任何的好都是要交互的,莫非……
“主子已经决定要站队了么?”晋王与太子,不可并存。迟早是你死我活的一场较量。
顾臻笑:“为何要站队?只要有足够的实力,保持中立,他们反而不敢轻举妄动!”
燕十六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如今剑南道不比以前的三镇,如果上面的人想节制他,可比以前容易得多。
但凡事都有两面,若拿着剑南道都能冲过这些权势的封锁节制,那么,他们中立的身份便就能屹立不倒,谁都得罪不起。可,如果输了,只怕曾经建立的所有基业都将化为乌有。
这是一场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