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妹妹,你!……”一旁的香玉突然出声,一脸不可置信。
嬷嬷扫了香玉一眼,她微微垂了垂头,却仍是一副被冤枉了的委屈模样。
阮小幺心中忽的有些冒火,俩矫情的贱人,真是不矫情就会死!
嬷嬷冷声道:“你可知方才你向她们行的礼是对三等丫鬟的!?”
北燕贵人家的丫鬟大体分三等:头等是主子跟前的贴身丫鬟,即使大丫鬟,这样的身份,即便放入寻常百姓家,也是件值得夸耀的事;二等是稍次如锦绣香玉如今这般,虽不在主子跟前着,也是院子里伺候的人,添衣送水等活计俱由他们负责;三等——也是最次的,便是粗使丫鬟,那些个模样差、身份低的姑娘进了府,通常负责洒扫、后厨切细、浆洗等活计,连住也是不与前两种人住一起的。地位也是最卑微。
对着一个二等丫鬟行三等的礼,便是最大的侮辱。
锦绣得了空,低声向嬷嬷道:“我与香玉二人因对阮妹妹无理,被主子责罚,降为二等丫鬟,阮妹妹心头有怨,莫说是对着我们行三等之礼,即便是不行礼,我们也得受着的……”
听那声音,已然是克制着心中的委屈,快要哭了出来。
阮小幺压制不住心头恼怒,叱道:“方才你明明就是这般做给我看的!我依样画葫芦,却原来是给我设好的套!”
“住嘴!”嬷嬷一声喝,将她的模样瞧在眼里,便是仗着主子宠爱对他人张牙舞爪,更是不屑。
不得不说,对一个人的印象,先入为主是件很可怕的事。嬷嬷认定了阮小幺是个仗势欺人不安分的主儿,她做什么,便都打上了这个烙印。
如今这事儿,自然也是阮小幺捣的鬼。
嬷嬷冰冰冷冷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仗着主子对你好便如此妄为了么?我这处是教礼房,不是任你胡来的地儿!你既不懂规矩,我便好生为你补上一补!”
阮小幺紧抿着唇,知晓如今说什么都会被她认为是出言顶撞,只立在堂中,不再开口。
嬷嬷道:“将戒尺拿来!”
那婆子应了声,去了堂后,取来了戒尺,搁在桌上。
教礼嬷嬷一般不轻易取戒尺,但若取来了,丫鬟们的动作便丝毫懈怠不得,差错一次,便打上一次,直至无差无错,当中吃得苦不提也罢。
阮小幺瞧着那细长的木尺,突然生出了一种拔腿往外跑的冲动,锦绣香玉两人那面上还挂着让她恶心的脆弱神情,好似她真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一般。
这哪是教规矩的地方,分明是害人的火坑!
嬷嬷拿着戒尺,走上前来,道:“遇着府外的贵人时——”
阮小幺缓缓行了个礼。
一声闷响,戒尺狠狠抽在了手背的指骨上,疼得她一哆嗦,一声痛呼哽在了喉头,硬是吞了下去,眼见的手背上泛起了一片红。
然而下一句已传来:“遇着侧妃时——”
她咬着牙,再次行了个礼。
“啪”——
还是手上,手背处又被狠狠抽了一戒尺,那木条儿打得刁钻,简直像敲在了手指的骨缝中,猛然带起了剧烈的疼痛,皮肉上还只见得着通红的一片。
“嬷嬷,您说我错,总要告诉我哪里错了吧!”阮小幺不服叫道。
下一戒尺,却无情地抽上了她的脸颊!
嬷嬷依旧是那副冷冷的神情,“对教礼房掌事需自称奴婢,谁许你称‘我’的!?”
脸颊处顿时火辣辣的,抽筋似的疼,她捂着脸,两日之内这块皮上连着遭殃了两回,让她纠结暴躁的快要抓狂。旁边的锦绣香玉一动不动看着,眼中讥笑之意满满,香玉还在那头轻呼,一脸的不忍心,“嬷嬷,念在阮妹妹年幼……”
“年幼又如何,在教礼房小错连连只会挨戒尺,若出了教礼房,可就不会责罚出如此之轻了!”嬷嬷道。
阮小幺忍气吞声,不断告诉自己,如今她只是个低人一等的奴婢,不会有人护着她,更不会有人来救她,再怎样不平,只能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