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个将军,老爹是个族长,姐姐是王妃,还有啥显赫的家世?
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味,那糖葫芦霎时多了些酸。
“酸倒牙了……”阮小幺不再吃最后一串,递给了察罕。
察罕只将东西拿在手中,道:“白日里阿姊还说起你,说原先以为你是个好使小意儿奉上的丫鬟,结果也是个脾气暴的。”
当然,只是捡了些好听的说给她听了,至于不好听的,早弃之不顾了。
阮小幺默默听着,似乎这礼王妃对自己倒不算太厌恶。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天便全黑了下来。一轮冷月升上夜幕的,半圆不圆。她正讶异着刑堂的人怎的用膳还不回来,便见月下有人趁着夜色拐进了院中。
走得近了,才瞧清楚,却是纳仁海珠。
她忙将那水盆端起来,从台上一跃而起,直挺挺又站好了。而纳仁也见了她,摆摆手,向察罕行了个礼,才笑道:“罢了,我又不是刑堂的,妹妹放下吧!”
阮小幺讪讪的,不知该放该端,倒是察罕也站起了身,接过她手中的盆儿,道:“纳仁已将事由经过与殿下说了,的确是你受了委屈。”
“哦……那?”她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弯。
纳仁叹了口气,“妹妹性子也太烈了些,不过主子说了一两句,何至于那般回嘴?我都听绛桃说了,侧妃可是气得不轻。”
“因此,罚你在此端盆,是因你出言顶撞!”她又道:“刑堂的人已回了,妹妹安心。不过小惩大诫,哪能真让人伤身,落了病根?”
闻此,阮小幺简直要痛哭流涕,叩谢皇恩。
纳仁又向察罕道:“将军,府中宵禁时分将至,奴婢这就先带阮妹妹回了。”
察罕点点头,又瞧了阮小幺一眼。
阮小幺向他笑了笑,“那我先回去了。”
他应了声,从台上跳下来,又将她牵着接下来,这才道:“阮小幺年幼胡闹,纳仁姑娘多担待些。”
纳仁海珠自是应下,三人一同离了刑堂。
出了刑堂不远,便是一条分岔路口,一条通往前厅,一条通往后宅,阮小幺与察罕在此便要别过。
她有些恋恋不舍,口中糖葫芦的香甜滋味还在,带着些酸,竟像极了此刻的心情。看着察罕,实在还想他多留片刻。
察罕眼中带着笑,安慰她道:“下回来我会给你带烧鸡。”
阮小幺有种被他当成了个饭桶的感觉,忙撇清道:“我也不是只要吃……”
“那好,下次我还给你带糖葫芦。”他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安心回吧。”
“要烧鸡!”她立马改口。
纳仁到了前头不远处,正候着阮小幺。察罕笑过了片刻,终于开口,“快回去吧,过不久我便带你出去玩。”
她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一步三回头,瞧见察罕似木头桩子一般,也不转身离去,只望着自己远去,摆摆手。面上的笑意柔和,带着朦胧数月的清辉,高大的身姿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刚毅不动。
活过两辈子,阮小幺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惆怅。
纳仁在前头等着,见着她来,便道:“我们回去吧。”
她点点头,跟在后边走。
终于再瞧不见察罕的身影,阮小幺忽生出了一种冲动,想跑回去瞧瞧他还在不在原处,最后只低低叹了口气,垂头看着迈动的双脚,踏过青石砖,踩上墙角堆积的残雪。
纳仁带了一盏灯笼来,瞧着路越发的黑,便将灯笼点了上,刹那间,不大的范围之内,被橘黄的细绸灯笼壁中明亮的烛火所笼罩,照亮了去时的路。
两人细碎的脚步声回荡在无人行径的小道儿上,不知过了多久,纳仁海珠轻轻开口,似乎有些迟疑,“妹妹与罕多木将军……瞧着很是要好?”
“……嗯?”阮小幺愣了愣,这才道:“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