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照手里头的信笺,看了又看,着柳儿去敲门。
来应门的是个老头儿,拄着拐杖,身子骨瞧着倒硬朗,先开了门,“咦”了一声。捋着花白胡须打量了她两眼,道:“姑娘莫非走错门了?”
“叶大夫在家吗?”她问道。
那老头儿愣了半晌,这才如梦初醒,连连点头。请人进来,“在、在!”
他乐颠颠地带着她们进了去。
老头儿没姓,从前家中排行第四,人只唤他老四。如今老了,便又成四伯了。
四伯守着这宅子有三年了,平日里无人住,空荡荡的二进深屋子,整扫得干干净净,如今主人家来了,自是喜不自胜。
一路上。四伯便将阮小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年岁几何”、“如何与我家公子相识”之类的问题问了个遍,越看越满意,颇有种公公相看儿媳的架子。
闭着眼都能猜着叶晴湖在作甚。
他正在用小磨子磨着龟壳,看它一点点成了粉,小心翼翼接过来。放到一边。
见着阮小幺,头也不抬,打了声招呼,“来了。”
四伯咧着老嘴,拽下了柳儿,笑道:“我给你们去倒茶!”
说罢,带着不明所以的柳儿退下了。
阮小幺回头看了那两个背影一眼。好奇开口道:“那四伯是你爹?”
“不是。”他道。
“你与我说话的神情就像你永远娶不着媳妇儿似的。”她道。
叶晴湖抬头看了她一眼,“他是家仆。”
阮小幺来了劲,捡了张椅子反趴着,问道:“师父,你今年有二十三了吧?”
“嗯。”
“那为何还不娶亲?”
叶晴湖道:“为何要娶亲?”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吧。”
他放下了手中活计,想了想,皱了皱眉,道:“又不是非得要娶亲。”
阮小幺发现在此种问题上,跟他是说不通的。
半晌之后。
“女人是祸水。”他道。
“哈?”
“我娘说的。”
阮小幺:“……”
她蔫蔫儿去跟四伯要茶。过了片刻,便要告辞。
四伯死活拉着她不让走,一个劲儿地让她再留会,却抵不住她一遍遍推辞,最后只得放人走了。
一路上轻轻松松,回了商府,才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
刚一回来,便有小厮生硬地向她道:“姑娘,老夫人让你过去。”
四下一看,原先被打的那门子早已不在了。
她心里暗笑,原来是去告状了。
跟着小厮到了后宅,不是去老夫人的院儿里,却向着另一边,去了大娘子屋中。
路上,柳儿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道:“他们定是为了方才责打那门子之事而来!这该如何是好?”
她摇了摇头,安抚地笑了笑。
她如今已不是盛乐那个任谁都可欺负的贱籍婢女,顶着主子的身份,身后还有人撑腰,她怕什么?
两人被带到了前厅处等候。
不大一会,便见大娘子由几个丫鬟迎着出了来。
今日她穿戴得利索,发上只梳了一个髻,两根白底青的如意翡翠簪斜挑着,藏蓝团花锦簇小袄,外罩一件银灰绒边比甲,面容冷中含煞。
一坐下,便又丫鬟奉茶。她只严整坐在上首,道:“玲珑。”
“舅娘。”阮小幺起身一礼。
“你可知错?”她声音大了一些。
阮小幺道:“玲珑不知。”
大娘子并非老夫人,心里头也明亮的很,只不过因着老夫人的意思,今日定要教训教训这丫头。她面色一沉,斥道:“今日你私自出府,禀过了何人!还打伤了看守的门子,怎敢如此骄扬跋扈!”
她记得那日叶晴湖来看诊时,已与老夫人说得明明白白,往后她出府寻他,并不用报过谁。本来上报便繁琐,到了阮小幺这里,恐怕更要受上头刁难,如此一来,十天半月想出府一趟都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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