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阮小幺再次得了个出门的机会。
先去司药局那处再告了两日假,带上包裹,雇了个小轿,便独自出发了。
老夫人眼不见心不烦,甚至管家的大娘子一时也没得到信儿,这玲珑竟是一个人孤身前去的。
小轿晃悠晃悠,男装打扮的阮小幺在轿里头直打瞌睡。前后两个轿夫脚程挺快,不一会便出了京城。
溧阳只在南京往东南上百里处。几人走了一整日,夜间找了客栈暂且歇息,第二日一早,又整装待发。
客栈地处官道岔口,来往行人不少。轿夫先去抬了小轿来,候着阮小幺出外。
卯时将过,阮小幺终于准备好动身,刚一出门,眼角瞥见一人正牵着马从马厩那处出了来,转头一看,蓝衫长袍、温文尔雅,见了她,竟然还淡淡点了点头。
“二哥!?”她惊得下巴都掉了。
那人不是别个,正是商泽谨。
他毫不意外,打了个招呼,“这么巧。”
“……”
阮小幺钻进轿子,催促轿夫道:“快点走!”
离了客栈,走了半道,她忍不住掀帘探头出看,红棕色健蹄的骏马载着商泽谨,正不紧不慢跟在后头。
阮小幺:“……二哥,你要去哪?”
他道:“溧阳县。”
阮小幺暴跳了起来,“为何你也去溧阳!?”
“你这话问得好生奇怪,”他一挑眉,道:“我自然是要去溧阳办案。”
他微微夹了夹马肚,策马前行,从后头赶至了她身边,顶着浑亮的天色,心情似乎甚是愉悦。
阮小幺:……你来阴的!
她闷闷把脑袋缩回了轿里,极是郁闷。
就这么一轿一马,前前后后又走了三日,终于到了溧阳县。
溧阳原本是个不起眼的小地方,自从几年前朝廷迁都,因离建康城近,便也多了好些个人家,显能瞧见其中一些房屋乃是新建。
几人到时,正直日中,早茶摊铺已消歇,酒楼店面已开了张,旗帜高扬,行人来来往往,也是一番热闹景象。
阮小幺下了轿,不甘不愿瞥了商泽谨一眼,道:“既然二哥你有案子要办,那便先去吧,玲珑自会照顾自己。”
“好。”他道。
她寻了个客栈,要下一间,替轿夫也要了茶水,让人在此候着,自个儿先沿街打量了一番。
然而后头商泽谨仍是亦步亦趋,似打定了主意跟着她。
阮小幺终于忍不住了,开门见山,道:“二哥,你究竟跟着我作何打算?”
他笑了笑,反问道:“不知你要去何处寻那‘恩人’?”
“我并不知她的住处,只是四下探看探看而已!”她郁闷道:“二哥你真的是来办案子的么?你这是拿我寻开心吧!”
商泽谨轻描淡写抛下一句,“真巧,我来办案子,要寻的也是个妇人,据闻姓王。不知你可否知晓?”
她大惊。
定定看了商泽谨好一会儿,阮小幺想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什么,然而他只是坦坦荡荡站在一旁,任她打量审视,眼中笑意极淡,慢慢隐去。
商泽谨似乎也不打算再与她兜圈子了,开口道:“这案子我早已在探听。至于你,我是你的兄长,你还用如此小心翼翼瞒着我么?”
她抿着唇不说话。
“徐三之死定然与李家有干系;那王氏也是当时涉案人之一,如今早离了李家,但定知晓其中内幕。若能让她开口,此案便能得已完结。”他缓缓道:“商家对你凉薄,你信不
过也是自然。但你记住,我不仅姓商,更是刑部员外郎,掌诉讼断狱、司大宣律例,不会错判一个清白之身,更不会对冤案置若罔闻。”
原来他知道,他比她还更早知道商婉华的冤。
他声音不大,但自有一股浩然之气,莫名便让人信服。阮小幺愣愣看着,一时哑口无言,心中涌起了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她一时觉得欣喜。若有这人帮助,自然会事半功倍,阻力也会小上许多;
又一时觉得愤懑。他如此正气凛然,当时事发之时,为何他似无动于衷?如今事隔几年,一切看似早已尘埃落定,他又来搅了这湖死水,使人不得安宁?
慢慢的,心绪平静了下来。她想了半晌,问道:“李家与商家是亲家,你就不怕查了这案子,损及商家的根本?你就不怕容夫人在李家的地位受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