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壕、堡垒，和缠绕着铁丝的木头路障。

但这些战壕堡垒很明显几年没用过了，有很多被落雪填满，走路不看的人，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战壕之间的地面反而被人清理走了积雪，仔细一看，上面还有耕种的痕迹。

点缀战壕的一座座堡垒更是如此，那里面无人值守，却有人住在里面，把堡垒当家。

就是路边的一个堡垒中，一个仿佛骷髅的干瘦头颅从堡垒破损的“窗口”中探出，和边芒视线对上后一颤，飞快往里面一缩。

边芒眼睛再一次变成绿色，旁人看不到的欧翡纹出现在他身边，和他一起注视堡垒中挤在一起取暖，只有纸衣御寒的瘦小人们。

——奴隶？

——奴隶。

和其他人一起，同货物挤在后车厢的猪头脸杜元明被提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口齿不清道：“说、说起来，清荣也、也有好几年没遇上兽群袭击了，护城战壕之间本来不该让奴隶住的。但是这边能种地的地方一直比较少、比较少，一些、一些胆大的人，就把奴隶赶过来开荒。”

虽然隐约猜得到答案，但边芒还是忍不住问：“那要是兽群来袭击……”

杜元明默了默，“那就该他们死了。”

古二闻言，哼了一声。

这时候，商队领头的那辆车——认路的是李老狗，开车的是细崽——再一次开动，作为第二辆车的驾驶者，古二僵硬地跟上，整个车队重新往前，沿着穿过战壕的道路行驶。

自从驶出冻土范围，落雪就变小了，虽然一直没停，却不似冰原上那样阻碍视线。而冰原和冰原外少见的褐色红色土地，也从冰雪下露了出来。

这边不见战壕，反而有几排种植大棚。

大棚搭建得不是很规整，覆盖上面的塑料薄膜非常破旧，有些破了口子，竟然是用火驯鹿的皮毛打补丁。

一眼望过去，这些大棚之中有很多人在劳作，大棚外也有人在修理沟渠，和之前堡垒里的人一样，无论男女老少，只穿纸衣，瘦骨伶仃，蓬头垢面，一脸麻木，身上还有许多冻伤鞭伤。

而每隔几百米，就会有一座比种植大棚像样很多的“垃圾”屋，使用的建筑材料都是两百年前的废旧物品，里面有人哆哆嗦嗦在烤火，时不时挥舞长棍或鞭子，对着远处忍冻挨饿的奴隶们怒吼。

边芒握紧了拳头。

一只投影出来的手覆上他的拳头，边芒转头看向欧翡纹，看到他皱起的双眉。

——安心，老板，我很冷静，他在心灵感应中说。

——嗯。

话是这么说，但欧翡纹没有松开他的手。

——真的没事啦，边芒哭笑不得地又说，我知道，慢慢来。

……那你倒是别一直盯着他们看，本人在千里之外的欧翡纹看着他想。

欧翡纹本身对这些奴隶没太大感受，倒不是因为这些人不是他同胞什么的，只是因为他天性如此。问题是心灵感应系统的权限提升后，边芒的感情越发容易漏过来。

前几日这家伙似乎在纠结什么，搞得欧翡纹也跟着纠结起来，明知道商队没遇上什么事，还是时不时过来看看。现在，属于前超级英雄的伤感更是直接袭击了欧翡纹的心，搞得从不觉得自己多愁善感的他竟一个没忍住，有点想安慰边芒。

不过，既然这家伙自己死鸭子嘴硬，他也没必要多说。

欧翡纹对自己的情绪管理比较到位，这几天里几乎没把自己的心情流过来过。不提边芒知道自己纠结被知道后会是怎样惊吓，车队继续往前，终于来到了进城的收费站。

杜元明和李老狗自觉下去应付检查人员。

检查人员是普通人，或者说，是城防军里天赋者士兵的扈从。他一见车队里都是不认识的生面孔，就大声嚷嚷，说要走程序，把所有货物都卸下来检查。而李老狗立即腆着脸，把什么东西塞进检察人员手里。

检察人员掂量了一下，收下了，但还是要检查。

李老狗又塞过去一张，检察人员依然检查。

这时候，杜元明跑去和边芒说了几句，拿着一枚东西跑过来，捏着在检查人员面前晃了晃。

那是一枚硬币大小的黄铜徽章，上面凸出来一个大写的花体“D”字。

检察人员的脸色立刻变了，把钱塞回李老狗手里，弯下腰道：“原来是天赋者大人的车队，可以进城，当然可以，小的记个徽章编号，请车上那位大人不用等。”

这个徽章原本属于雪熊的D级天赋者程英，就是见到流星落下，和柏启正一起进入冰原的那个。打败雪熊后，这样由“议会”发给天赋者们的徽章边芒有一口袋，杜元明提出要一个后，欧翡纹告诉边芒，让他拿出这个D级的。

C级天赋者已经和管理这座城市的议员一个等级，如果出现，恐怕太引人注目。

正因为如此，B级的徽章就更不能拿出来了。

车队顺利进了车，从未进城过的流民们略兴奋地左顾右盼。连紧张开车的古二也忍不住分了点神。

就在这时候，杜元明突然大叫一声。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