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太后这么一问,显然是怀疑贺懿或者贺清歆这批人贼心不死,做了什么小动作。
当初贺清韶从东海返回,朝廷也终于对押在诏狱多日的那批谋逆重犯进行了公开处置。
信国公和安平侯都被押赴法场处死。谋逆之罪,本应凌迟,贺清韶念在两人曾跟随宏昌帝立下功勋的份上,从轻处置,改为斩首。
萧贵妃饮下一杯鸩酒,在狱中痛骂数声而死。
至于信国公和安平侯的亲戚族人,凡是在九族之列的都没有逃过一劫,根据与他们的关系远近、参与谋逆的程度或斩首,或流放,或发卖。
倒是信国公家因为被人血洗满门,只剩下一些远亲,差不多都是流放的结果。
而贺懿和贺清歆因为是贺家血脉,而天泰朝历史上从无处死贺家皇子皇孙的前例,所以被废为庶人,送去东郊皇陵守陵,实际上就被永久囚禁了。
太后怎么想都觉得,贺清韶如果被害死,又没有子嗣的话,最后能够站出来接收成果的受益者,也只有这些贺家子孙了。
不是贺懿、贺清歆,就是曾经被萧贵妃带着做过皇帝梦的贺琅……
贺懿、贺清歆自然是锦衣卫重点监视的对象,佟定宝想了想这些日子锦衣卫的报告,这些人并没有什么异常动静。不过,既然太后娘娘这么问了,他回去就要再详细查证一番。
“禀娘娘,之前的监视并未发现他们有什么异动,臣回去就详细查证,给娘娘一个结论。”佟定宝低头抱拳,恭恭敬敬地回答。
“佟卿,这些人留着终究是个隐患。”太后的嘴巴不能用力,声音非常小,不过因为殿中只有他们两人,没有任何其他声音,佟定宝也能听得清楚。
“韶儿年纪小,心肠软,不忍心对他们下手。可是他们可不见得会对韶儿心软。”太后喃喃说道,“这次是皇帝运气好,只摔断了腿,可是下一次呢?”
佟定宝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娘娘放心,臣自当为娘娘分忧。”
太后看着佟定宝离去的背影,慢慢闭上了眼睛。
她曾经恨这个家族吞噬了自己的夫君,恨这个怪兽将所有人变得面目扭曲,可是现在她自己也已经堕入了这个无底深渊之中,永远没有救赎的可能。
有时候,她静下来照着镜子的时候,都觉得镜子里那个华丽高贵的女人好陌生。因为她的眼神阴冷,心灵黑暗。
她已经成为了她曾经最憎恨的那种人,那种将所有人的牺牲和付出都当成理所当然的人。
但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她又有什么畏惧和后悔呢?
听到佟定宝来禀报,庶人贺懿、贺清歆因为饮食不慎、上吐下泻数日之后不治而亡的消息,躺在龙床上的贺清韶沉默了。
他不知道该表现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还是带着几分悲哀的样子。
“谁让你干的?”贺清韶轻声问道。
佟定宝没有说话,沉默地低着头。
“朕知道了。”在天泰朝,除了他,就只有太后才能命令佟定宝了。
“为什么?”贺清韶不明白太后怎么会突然对那两个已经无法翻身的人动了杀心。
“太后怀疑陛下这次坠马,与他们相关。”佟定宝沉声回答。
“有证据吗?没有吧?”
佟定宝沉默地点头。
贺清韶苦笑着摇头道:“当然不可能有证据,因为根本就不是他们干的。”
佟定宝愕然地抬头看着贺清韶,听他的意思是知道自己坠马断腿的真凶?
贺清韶脸上浮现出一缕笑意:“朕当然知道这是谁干的。”
这种手法,和当初大象突然发狂的手法几乎是如出一辙。
只是,当初大象踩死了宁王,而贺清韶却只是被摔下马背断了腿而已。
那个人,他根本就不曾有掩饰的意思,他甚至故意采用了同样的手段,目的就是告诉自己,这就是他干的,这是他的警告。
他想说,我想弄死你易如反掌,只是不想杀你罢了。
他想说,既然长着腿往别人后院跑,那就干脆断了算了。
可是,这样温和的手段,真的不像他的作风呀。
看来,他真的还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才不得不在别的男人觊觎他心头的宝贝时,仍然按捺下杀机,只是警告一番。
贺清韶相信,如果他准备好了,他绝对不会如此温柔。等待自己的就是比当初雪玉公子更加恐怖的一剑毙命了。贺清韶脸上的笑容更浓了,这么久的试探终于得到了结果,那么,接下来就是属于自己的行动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