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医生没有接话,另一名医生回答道:“段先生,裴言洁给蔚小姐注射入体内的含有红花、大黄、桃仁.......这类能让孕妇流产的中草药,胎儿能保到现在,已经是万幸了。段先生你若是再不下定决心拿掉孩子,到时候蔚小姐大出血,大人和小孩子都有生命危险........”
这个医生的话还没有说完,段叙初一把将手边的各种药物全部扫落在地,随着一阵响动,他的手掌很用力地按在桌面上,抬高声音说道:“所以我平日里养你们这些人都是做什么的?!两条人命你们一群人竟然束手无策,都给我辞职解散算了!”
他昨晚一次性抽了太多烟,喉咙里烧着火一样疼,发出的声音也是艰涩而沙哑的,一夜未眠之下他的眉眼间一片灰白,重瞳里布满血丝,却是凌厉地扫过十多个人,仿佛来自地狱里的修罗一样骇人。
谁都没有敢接话。
他们跟在段叙初身边这么多年,段叙初一直都是温和淡薄、从容不迫的,何时发过这么大的火、如此失控过?
沉寂半晌,段叙初的情绪有所缓和,手肘支在桌面上,低头用手指揉着太阳穴,发泄过后他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一样,很是疲倦地说:“抱歉。”
黎傲和周医生几人心中绞痛。
他们都知道蔚惟一在段叙初心目中的重要性,如今发生这种事情,段叙初比蔚惟一本人都难以接受,而他当着蔚惟一的面,又不能表现出来,晚上反锁上门一个人抽烟到天亮,这种滋味他们虽不能感同身受,但至少他们能理解段叙初的苦痛。
“孩子的事你们尽力,实在保不住的话,那就算了。”如此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没有人知道段叙初用了多大的力气说出来,就好像在他的心口上生生剜下去一刀一样,他用力地闭上双眸,又用手掌盖住眉毛,宽厚的脊背仰靠在椅背上,“去找孕妇来,给她们注射入裴言洁的那种药物,再用你们的解毒剂。”
造孽就造孽吧!
他人的死活跟他段叙初有什么关系?不管牺牲多少条人命,他都要救蔚惟一。
段叙初长身而起,正要结束会议,负责保护蔚惟一的那两名下属中的一个,突然间闯进来对段叙初说:“段先生,蔚小姐那边........”
段叙初看到下属进来,他的脸色就是一变,也没有听下属继续说下去,推开挡住门的下属,段叙初疾跑进蔚惟一的病房,而蔚惟一正抱着被子在床上颤抖,甚至是抽搐着。
段叙初刚迈腿走过去,蔚惟一听到动静后丢开被子下床,却在触及地面的那一刻膝盖一弯,不受控制地跪瘫在地上,感觉到段叙初的气息后,蔚惟一伸出手猛然抱住段叙初的两条腿。
她的身形单薄、面色苍白,再加上披头散发,整个人犹如鬼魅一样,跪在那里死死地抱紧段叙初不松手,口中喃喃着什么,“给我.......给我药.......”
段叙初整个人被定在原地,移不开脚步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低头看着曾经高傲孤冷的蔚家大小姐,他曾经用尽极端手段折磨她,也没有让她低下尊贵的姿态,而如今他却是像乞丐一样跪在他膝下哀求他,不可思议、愤怒、痛苦........千百种滋味,段叙初根本不能准确地形容出此时此刻的心情。
周医生随后跟进来看到这种状况,她也吓了一跳,抬起两只手捂住嘴,下意识地往后退出去几步。
段叙初僵硬地蹲下身,跟蔚惟一一起跪在地上,弯起手臂慢慢地抱住蔚惟一,脸埋入她的头发里时,泪水从他猩红的瞳孔中滚落而下。
蔚惟一拼命地挣扎着,早就丧失了神智,抗拒却又哀求着,“放开我!给我药.........求你了..........”
“好。”段叙初眸色血红,沙哑地应着,他挺直脊背,双臂收得很紧很紧,耳边听着蔚惟一发病时痛苦的呻吟声,过了一会他轻轻地闭上眼睛,波澜不惊地吩咐身后的周医生,“给她注射冰毒。”
不管裴言洁给蔚惟一注射的是什么药物,但很显然这种药物让蔚惟一产生了依赖性。
他不想看到蔚惟一如此卑贱的一面,更不想让蔚惟一这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