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怒哀乐?
周医生觉得自己并没有。
在无间岛上她是被最初的厉绍崇当做机器来培养的,经历过最残酷的训练,在几次生死徘徊中,她的心早已变得麻木不仁。
段叙初年少时受伤,她给段叙初治疗过一次,后来在十几年前的那场杀戮里,她的同伴很多都死了,她身受重伤命在旦夕,是段叙初把她从枪林弹雨中拉了出来。
但段叙初并没有留她在身边,而是把她交给黎傲他们,直到在芯片事件中蔚惟一被绑架受伤,段叙初需要一个女医生,她才有了用武之地,从此跟在蔚惟一身边。
这两年来她是最靠近段叙初和蔚惟一的,见证了段叙初和蔚惟一每一次的甜蜜相拥、生死离别,期间她为他们揪心、为他们痛心,更是被他们至死不渝的爱情感动,于是渐渐的,她也有了喜怒哀乐和七情六欲,不再像之前那样冷静到麻木,只听从命令行事。
她这才觉得原来活着是那么美好,以往如一滩死水的生命变得有意义,她有要守护的神一样的男人和神一样的女人,哪怕他们也有太多的弱点,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完美,但足以在她的心目中占据最重要的位置。
周医生伸手拥抱蔚惟一,“该说谢谢的是我。”
“啊?”蔚惟一有些不明所以,只是周医生向来惜字如金,得不到回应后,蔚惟一也不再纠结,反拥住周医生,脸埋在周医生的肩上,她闻到周医生身上独属于女人的香气。
裴言峤起身把茶几上的瓷碗收走,回到厨房看到还剩下一人份的面条,他很饿却没有任何胃口,靠在厨房的门上拿出烟来抽,裴言峤仰着下巴,淡青色的烟雾中,他俊逸的眉宇里一片难言的痛楚。
几分钟后裴言瑾和宁潇赶了过来,看到蔚惟一姿态如常地坐在沙发上,裴言瑾紧绷的面色放松下来,走过去说道:“我刚刚看到半个小时前的报道,所幸言峤赶过去了。”,裴言瑾看过一圈没有找到裴言峤,他皱起眉头询问,“言峤呢?”
裴言峤听到动静后从厨房里走出来,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很修身衬得他身形挺拔完美,然而仅仅只是几天时间,他的肩膀和腰身整整瘦了一圈,窗外下着雨,客厅里的光线并不明亮,几人中看过去,裴言峤却是那么寂寥而又孤单。
裴言瑾抿抿唇,眸色里抿入一抹心疼,走过去习惯性地把手搭在裴言瑾的肩膀上,“言峤,关于伯母的事,你不要想太多,目前为止还没有不好的消息,我们还在寻找。”
“我知道。”裴言峤没有什么表情,不动声色地推开裴言瑾的手掌,他侧过身子走去沙发那里。
如今他对每个人都是淡淡的,有礼却并不亲近,就像是站在他自己的世界里,看着别人的世界一样,任凭人世繁华,他自己不走出去,别人更无法走进去。
裴言瑾的心滴着血,却对此无可奈何,他治愈不了裴言峤,唯有陪裴言峤一起伤痛。
裴言峤坐在沙发上后,靠在那里把笔电支在膝盖上,打开网页沉默地浏览过去,而蔚惟一在别人面前又不爱说话,这种氛围下她也只好跟着沉默。
偌大的客厅里变得很安静,雨珠子砸在玻璃窗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蔚惟一闭眼仔细聆听,心情渐渐放松下来。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她看到是段叙初打来的,连忙起身对其他几个人颌首,蔚惟一走去玻璃窗那里接通电话,“阿初。”
“你在哪里?”段叙初开门见山,严肃的语气让蔚惟一颤了一下,她咬咬下唇,“在三少母亲的住所。”
果真下一秒听到段叙初发出一声冷笑,“这个时候知道避难了,报道刚出来的时候怎么不告诉我?我若是知道的话,至于让你被人丢鸡蛋,嗯?我才走一天而已,叮嘱过多少次让你好好照顾自己,你就是给我这样的回报?”
他的语声里有蔚惟一欺瞒他,而一个人承受的愤怒,更多的则是对蔚惟一的心疼和怜惜,蔚惟一的眼泪涌出来,用手捂住嘴哽咽地说:“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你为我担心那么多,其实你再给我点时间,我可以处理好的。”
半天没有听到段叙初的回应,蔚惟一皱着眉头,“阿初?”
“开门。”
蔚惟一有些莫名其妙,“啊?”
“我在门外,还是说你让我把锁弄坏?”
蔚惟一这才反应过来,她连手机都来不及收起,穿着拖鞋就疾跑出去开门。
随后一抹高大的身影一瞬间罩过来,蔚惟一尚未看清段叙初的面容,她就被段叙初一下子用力抱住,紧紧的,强壮的手臂箍得蔚惟一瘦削的肩膀发疼。
“阿初。”她听到段叙初紊乱的喘息声和他剧烈跳动的心脏,蔚惟一闭上双眼,反拥住段叙初,把脑袋贴在他的胸膛。
段叙初淋了雨,外衣上透着水气,怀抱却一如既往的厚实,散发着灼人的温度,蔚惟一所有的委屈找到了宣泄点,想到被人围攻丢鸡蛋的那一幕,生平都没有受过那样的屈辱,蔚惟一趴在段叙初的胸口,肩膀一下一下不可抑制地颤动着。
段叙初浑身的肌肉一僵,连忙把蔚惟一拉出来,看到她眼中流出的泪水,段叙初的心很疼,凑过去用唇吻着蔚惟一,上前一步将她压在鞋柜上,段叙初低喃着说:“好了,别再哭了。我刚刚不该骂你,知道你受了委屈,我不安慰你,反而责怪你,是我的错。”
蔚惟一摇摇头,用手捧住段叙初的脸,凑过去亲他的唇,泪水融化在唇齿交缠的甜蜜中,这时段叙初近距离内注意到蔚惟一白皙额头上的一片淤青,他的脸立即沉下来,“怎么不让周医生给你处理一下?”
蔚惟一抬手摸了摸,果真不知何时肿了起来,估计是被鸡蛋砸的,她依偎在段叙初的怀里笑着说:“刚刚还没有,被你亲一会就这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做了什么。”
段叙初没有闲心和蔚惟一打情骂俏,换过鞋子拉住蔚惟一的手大步走去客厅,看到起身的周医生,段叙初吩咐道:“去找医药箱来。”,说完对其他几个人点点头,他拖着蔚惟一的手进去楼上的卧室。
过了一会周医生拿来医药箱,段叙初让蔚惟一坐在床上,他侧过身子凑近蔚惟一,小心翼翼地给蔚惟一处理额头上的淤青。
期间蔚惟一看到段叙初脸色紧绷着很不高兴的样子,在段叙初的手指碰过来时,她颤了一下,咬着唇说:“阿初好痛,你温柔点。”
“我不痛,痛的是你自己。”段叙初故意曲解蔚惟一的意思,只是手下的动作却比刚刚还要温柔,蔚惟一这才甜蜜地笑起来。
处理完额头上的后,段叙初又让蔚惟一把上身的衣服脱掉,他扶住蔚惟一曲线柔美的肩膀,认真地检查过前面,没有发现肿的地方。
段叙初又把蔚惟一转过身背对着他,看到她的雪白的后背某处有三四块淤青,段叙初胸腔里的怒火又燃烧起来,一面把药倒在手里涂抹上去,不轻不重地揉着。
他侧过头吩咐站在那里的周医生,“那些闹事的人,尤其是对惟一下手最重的,不要给我留活口。”
段叙初说的云淡风轻,好像只是踩死几只蚂蚁那么简单,蔚惟一却吓得颤抖一下,这个男人平日里对她太宠、太温柔,每隔一段时间她总是会忘记他骨子里有多狠辣。
她猛地转过头去,握住段叙初的手柔声劝道:“阿初,她们可能只是被汤钧恒收买了,并没有犯多大的错,你不要太为难她们了。当然,我并不是有多同情她们,我只是不希望你因为这一点小事,而让你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并且目前最重要的是怎么解决这件事,我自己不在乎自己的声誉,但我不想阿初你也遭人唾骂。”
段叙初闻言叹了一口气,弯起手臂将蔚惟一**的上半身搂在他的胸膛,“傻瓜,你太在意,也想的太多了。来的路上我已经打电话给简素,让她通知召开记者发布会,到时公开我们两人已经结婚的事实,关于那两年的解释则是我们都是单身,属于正常男女朋友关系,不存在卖身、包养和被包养一说。”
段叙初的手掌抚摸在蔚惟一裸背上的头发里,低沉地说:“至于我和江茜没有离婚时,仍旧跟你在一起,我婚内出轨一说,下午我让江茜也出现在发布会上,澄清那六年我和她只是形婚,甚至连结婚证都没有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