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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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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民之目下,她做得越好,威名越盛,以后像今日这样的麻烦事才会越来越少。

甘棠想造势,不单单是要避开商王的迫害,还因为她必须得快速成长起来,才能在其余贞人势力面前有话语权,好让日子过得舒坦自如些。

甘棠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什么时候能自由自在过活,背后就起了变故的嘈杂声。

“小弟小心!”

河对面殷受的黑马不知为何发起狂来,在沟壑边不受控制的横冲直撞,十分凶险。

殷受极力控马,朝呆滞尖叫的夷风沉声道,“闪开!”

殷受扯着缰绳想将马匹扳倒在地,岂料旁边夷风的马受了惊,也跟着乱冲乱撞了起来,二马顿时乱做一团,相互踩踏,推攘间两人竟是齐齐往沟壑边斜了过去,眼看就要掉在坑里去了!

这沟壑原本便是攸国护城河,河水下头还设有尖刺,殷受当真掉下去,十之八九要被穿成血窟窿了。

“闪电!救人!”甘棠双腿用力,闪电立刻便扬蹄往河岸跨了过去,甘棠一手挥出马鞭将夷风卷到了马背上,一手臂拎住正极力控制住不下坠的殷受,见他还拉着缰绳企图力挽狂澜,便蹙眉喝斥道,“快放手!”

殷受撒了手,算是解了几人的困局。

掉下来的夷风年仅八岁,身体比较轻,落在马背上跟没有一样,倒是她左边手臂擒起来的殷受,沉得她肩膀快断脱了一般,闪电亦被坠得身形不稳,若非踩踏在黑马上垫了垫脚,要上岸只怕还需费些力气。

闪电堪堪停在了沟壑边上,算是死里逃生了一回。

黑马坠落沟壑,‘砰’地落水声过后,鲜血立时染红了河流。

微子衍急忙上前来探查,围住殷受上上下下打量,差点没急得哭出来,“小弟,你可还好?”

方才这变故来得太快,殷受一时间还未回过神来,导致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竟还被甘棠像拎犬崽子一样的拎在手里,顿时浑身的血液都涌来了头上,满面胀红,七窍生烟。

殷受挣扎道:“放我下来!”被她这样拎过,他殷商三王子,未来商王的脸面何存?

这是一个非常迷信的时代,在这里求神问卜解梦祭祀跟吃饭睡觉一样稀松平常,祭祀祖先神明能保天下太平五谷丰收,能除灾免祸降妖驱魔,在子民甚至王公贵族们心里,根深蒂固。

殷商王室掌握祭祀权,负责祭祀占卜的贞人们,则通过占卜来影响商王的一言一行,贞人的地位可想而知。

相对的,掌握着占卜兆数解释权枝繁叶茂根深蒂固的贞人们,在商王眼里就显得十分可恨了。

除掉贞人势力,就成了商王统一集[权,拜托桎梏的必经之路。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甘棠栖息玄鸟而生,从一睁眼就被大殷的一干神职人员拱成了圣巫女,身为神权的代表人物,商王对她的态度可想而知。

好在此次田猎两方人马是一致对外,是以她赢得这一场比赛,商王还是高兴多一些。

接风宴设在斗猎结束的这一日,大帐搭建在高台之上,空旷宽敞,足够容纳百人。

商王一身王服大刀金马地坐在上首,威仪逼人,身着铠甲的士兵腰悬长剑地分列两侧,好些小国使臣看过军士演练后,言行举止都规矩了不少。

甘棠坐在商王这左方下首,对面是攸国国主攸阳。

接着是微子启,再下则是一些小国使臣,按顺序席地而坐。

参与斗猎的孩子们一一上前献上战利品。

夷族那一队无人员伤亡,手里也有好几样能拿出手的宝物,倘若没有甘棠这个异类在,这一局他们定是要嬴了。

商王心情不错,这时候只说小儿玩闹不必在意,厚赏了活着归来的勇士们,言谈间并不提输赢。

夷方脸上的笑发僵,好在仆人一一将美酒佳肴摆了上来,舞乐也虚虚而入,绵绵丝竹之声缓和了营帐里的气氛,加之有大殷的臣子刻意活络周旋,不一会儿整个大帐里都飘满了酒香,耳侧尽是恭颂大殷的赞词,一派歌舞升平。

国宴只是外交过程中的一部分,这营帐里坐着的,没有一个是专心喝酒看表演的。

甘棠正心不在焉的想着宴会何时结束,那边夷方起身朝上首的商王行礼道,“听闻圣巫女擅卜,不知夷方可有幸得神明恩泽,圣巫女若能为夷方解惑,夷方不胜感激。”

堂下群臣都朝甘棠看了过来,商王目光里带着实质性的压力,等甘棠点了头,那秤砣一样的压感和情绪才消散了一些。

立在甘棠身后的女奚得了指示,回去拿工具了。

甘棠心里估摸着夷方的目的,温声道,“使臣但说无妨。”

夷方一笑,“小臣昨夜得一怪梦,牙间粘有山韭,拔除不尽,何解?”

甘棠自会说话时便跟着养父甘源学占卜学解梦,十年来学得甘源叫苦不迭捶胸顿足,她的玄学技术可想而知,甘源想将烂泥硬抹上强,在占卜这件事上花的时间就越来越多,只每每越教越跳脚,连连问她是不是故意不学好的。

对此甘棠是真冤枉。

她在后世接受了近二十年的正统教育,实在难以将这些简单的物理化学变化上升到玄学范畴,在她烧出好几副花纹兆数基本雷同的龟甲之后,甘源直接拿她当怪物看了。

总之,一个不会卜卦的圣巫女,被普通人知道要笑掉大牙,被商王知道要做梦笑醒,所以甘棠轻易不给人占卜,一旦占卜,必定要绞尽脑汁。

甘棠手里烧着龟壳,飞快地将夷族以及夷方此人的事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等时候差不多,看了眼上头的纹路,朝夷方温声问,“使臣近日来可是有些烦心事?”

甘棠懂医,夷方眼里布满血丝,眼下带了青痕,再加上夷族输了场必嬴的比赛,夷方堵心是正常的,甘棠说他有烦心事,中规中矩。

夷方只看着甘棠不说话,目带探究,甘棠笑了笑,接着道,“雾里看山难看清,使臣若是心有犹豫猜度,摇摆不定难于论断,不妨先静一静,继续观望试探便可。”

夷族此次田猎有备而来,未尝没有刺探殷商实力的意思在里头,再加上夷族今年的纳贡还没有上,甘棠猜测此次托病不来的南夷王,大概正在反水与不反水,纳贡与不纳贡之间摇摆不定着。

另外作为一名考古学学者,甘棠确实知道些这个方国的事迹。

一个不太有节操的南方小国,三日称臣两日称雄,这时候见殷商势微,想脱离殷商的控制,不是没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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