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明捂住胸口目眦欲裂地喊到,“别以为你能成功,衣锦练了十年乾坤大挪移也不过堪堪第二层入门,你得到她的指点又能练得几分。何况你们再也没有以后,今天是一个也别想走。”
楼京墨听到这话反而笑了,曾明说得一点都不错,今夜她本就为了夺宝而来。
衣锦与齐恒的出现是一个意外,她出于自己的道义救下两人,但最终目标始终未变,今天不该走的一个都别想走。
如此局面确实不必再多废话,谁去谁留全都用武功说话。
曾明三人与沙普尔四人成包围之态一涌而上,不论两方心中各有何种算计,当前先联手合作再论其他。
“原本我想用消无声息的方式处理了你们七人,不过既然都看了乾坤大挪移,难免手痒想要试一试了。”楼京墨身形急速变动,一炷香之间,她几度避过了七人的连番进攻,竟也没有先出杀招还手攻击。
沙尔普刚刚想要嘲讽楼京墨只会畏首畏尾地躲避攻击,此时就见她的脸色乍红乍青,随即她的双掌居然挥出了一热一冷两道劲风,冷热劲风仿佛形成了一个轮转漩涡。
正在全力进攻的七人瞬间控住不住身体,随即被卷入那道气旋之中,只听得砰砰砰相互撞击声响起。
不待七人运功挣扎脱离气旋,楼京墨以鬼魅般的手法地精准击中了七人的后腰命门穴。
一道残影闪过,冷热两道真气同时钻入七人督脉,他们双腿顷刻失去知觉,便被甩向七个方向,手中的剑与圣火令散落一地,而人更是飞扑倒地起不来了。
“怪物!”沙普尔四人不敢置信地叫出声来,只因楼京墨最后所用一招正来自于圣火令上的诡异武功,她又在何时何地精通了那门武功。
如果沙普尔四人还是惊讶多一些,那么曾明三人则是惊恐地缩起身体,哪怕是爬也想要逃走。
曾明是未曾见过练到第四层的人,可是羊皮上将每一层的武功威力都写得清楚,“不可能!绝不可能!怎么会有人在一炷香之内就练成了乾坤大挪移第三层?妖孽,你不是人。”
楼京墨对地上面色惨白的七人摇了摇头,她生不起半分驳斥的欲望,都说夏虫不可语冰,她和这些人还废什么话。这就取出哨子吹响召集来了潜伏好的欧阳铮一众收拾残局。
“走吧。”楼京墨一把卷起了地上的六块圣火令,便走向衣锦与齐恒,“衣教主刚刚承诺过要传授我练功诀窍,我们去客栈里说话。”
衣锦不再去看被下了药堵住嘴带走的曾明七人,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手上紧紧握住了楼京墨刚刚为她拭泪而留的手帕。这块手帕材质极佳,却未有一针一线的绣纹,而显得太过简单无趣。
“彦公子根本不需要我来教武功,你到底想要什么?”
“不是早就定了吗?见圣火令如见教主,也只有教主才能习得乾坤大挪移,我两者兼备,自是想要为新任明教教主,也必须让明教上令下行而贯彻执行。”
楼京墨笑道,“衣教主虽是退位让贤于我,但我绝不辜负于你。恰恰相反,还要请衣教主多多指教,难道你反悔了?”
齐恒闻言面露忿忿不平之色,可是才受了楼京墨的救命之恩,是也骂不出一句楼京墨空手套白狼外加趁火打劫。
“我没有反悔,今日一劫证明我不适合教主之位。你是外来者,但明教并非世袭制,我曾经也不过是义父收养的孩子。认真算起来,谁又不是外来者。”
衣锦斩钉截铁地回答后话风一转,“我是承诺了传位于你,但想要我帮忙彻底掌控明教,我还要观察一番,外加一个条件。”
“哦?”楼京墨说了愿闻其详,但衣锦却说等到他们回到光明顶处理了杂事再议,只问楼京墨敢不敢一同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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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必须是敢去光明顶,此间是有不少事情要处理收尾。
不仅要处理好沙普尔四人的行踪,制造他们遭遇海难的假象,还要整治收编曾明、李泉、张舒、林玲等一众在明教内的亲信势力。
诸事初定,已过三月有余,冬月将至。
楼京墨大致了解明教上下内外的体系分工,它的高层势力尽数收缩于光明顶,而中低层教众便都蛰伏起来。
衣锦得了空闲,这才将方腊起事失败的后续娓娓道来。
“六十多年前,黄裳领兵剿灭明教,他以诛杀教中高层的手法给了明教重大打击,方教主也被其所困身死。因此两方结下死仇,明教后来灭了黄裳满门,唯有黄裳一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谁也没有想到四十年过去,黄裳竟然活着又出现在了那些灭门凶手的眼前,他已有一百几十岁,更练得一身高深莫测的武功回来复仇。
然而,黄裳的仇家大多老的老死的死,他已经找不到几个复仇的对象。
“方教主事败后,明教高层退守昆仑,而中原与南边的势力也都收拢了起来。二十多年前,义父携圣火令去福建期望重启南边势力,谁想他在半途却与黄裳狭路相逢。黄裳说他与作为教主的义父一战断仇怨,义父不敌被其重伤濒死坠海,也在那时圣火令随之丢失。”
石天被岛上隐世高人救回了性命,那人正是出海而不复回的虚竹。
“虚竹子不仅是救活了义父,更治好了他身上的暗伤,那等医术宛如仙术,或者那就是仙术。”
楼京墨听到此处是被勾起了兴致。
此前,在无量山底洞内虚竹所留医书中,他曾写过逍遥派曾有一门失传的长春不老功,用那种内功来治病救人是事半功倍。
逍遥武学与武林的其余门派皆是不同,其中颇都有几分问仙之道。虚竹出南海的目的主要为了寻开山祖师逍遥子之踪,他阅遍了所有典藏记载后发现逍遥子姓徐,而逍遥武学极有可能源于一本天外之书《长生诀》。
“石教主是在哪座岛上被救的?”楼京墨不由发问,“虚竹有没有多说几句门派之事?”
衣锦不知石天在何处被救,但虚竹确实对石天多言了几句。“虚竹子给义父说了一段隋末唐初的故事,故事的主角一个徐一个姓寇,他们并称大唐双龙,练得无上武学《长生诀》并且在乱世称雄。后来两人退隐江湖,徐子陵武功大成,他竟是跨越时空来到此间世界建立逍遥派,并且创出了与众不同的武功。”
“等一等,你说的是徐子陵。”楼京墨再度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她想起鸠摩智曾提到过往。不只是逍遥派的一些武功近似修仙之法,其实龙象般若功的后三层也探讨灵魂轮回之秘。不过,一般人跳不出百年岁数之困,又何谈神功大成。
鸠摩智会想要创出此种超越时空束缚的武功,是来自于他的一番雪山奇遇。某日,有异世邪帝向雨田破空而来,两人谈经论道,鸠摩智听得《道种心魔大法》便有了一番顿悟。向雨田亦是偶有提及四大神书,以及包括修行《长生诀》的徐子陵。
楼京墨学习武功之初就听鸠摩智说起过这段异闻。由于她本身就来自异世便见怪不怪。相信三千世界偶有相连相通,而极少部分人能够超脱一方世界法则,前往更高的世界。
如今,她再闻徐子陵之名,而虚竹出海后确定了逍遥派祖师的身份。“虚竹后来怎么样了?”
“虚竹子飞升了。这是义父说的,他被送回了岸上,虚竹子就破空而去。正因为义父是虚竹子见的最后一人,所以虚竹子才说了那段故事给他听。”
衣锦却摇了摇头,并不怎么相信石天所说的白日飞升故事,认为石天是病得糊涂了。“义父说不出他被救上了哪一座岛,仅仅知道是在南海之上。茫茫大海,谁又能再找到那座岛。根据离岛上岸的时长也推断不出来,义父说虚竹子是飞也似得,嗖一下就把他送回岸上。”
衣锦不曾对旁人说起过此事,它太过荒诞离奇,而即便真有如此超脱境界的武学,那是她想也不会去想的武学。偏偏,她遇上到已经轻轻松松就把乾坤大挪移练到第七层一半的楼京墨,觉得或许该把这桩离奇旧闻说出来。
“义父过世后,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我只当故事讲,随便你怎么听。”
楼京墨微微颔首,她不会因为一则旧闻就出南海去寻仙岛。既然天外有天,能够破天而去,前人能悟到的,她也有可能触及一二。毕竟,她师承鸠摩智算得占了一分先机,鸠摩智多少也已经将异世来者向雨田的武学思想传授于她,而以此希望她此生终能精进作全《般若无相功》,此功超脱于世间一般武学。
有时,武功的领悟急不得。恰如楼京墨获得乾坤大挪移后,是顺利地练到第七层中间,但最后几句话却参不透了。
参不透的就先放一放。她不再去想武学而问衣锦,“三个月过去了,你也宣布我为下一任明教教主,所以你之前所言的条件是什么?”
此问一出,松树下的衣锦有些僵直了身体。
庭院里风吹树叶声起,却迟迟没响起衣锦的回话,她想到三四个月前的那一场致命背叛,该死的人都死了,但她却也回不到当初了。
“其实我知道教中有部分人真的因为我是女子而不服于我。这个世道如此,男人三妻四妾是风流,女人倘若如此便是淫//荡。可能在一些人的眼里,我做得再多再好,都抵不过曾明身而为男。
现在我宣布传位于你,虽然正式的继任大典尚未进行前,但我也看出来教众并没有几人持反对意见。至于你想要得到一众人全力的支持,我想那肯定需要更长的时间。我退位后愿意出任空缺多年的左使之位,也要关照我的旧部,其中多半都是生而不易的女人。”
楼京墨赞同衣锦的选择,明教从上至下的肃清工作才刚刚起个头,不少职位都发生了人事变动。“你想出任左使,没有任何问题。这个条件,我可以答应。”
“不。你误会了,这并不是我说的重要附加条件。”衣锦微微转过头没去看楼京墨,她咬了咬嘴唇终是吐出了后半句,“我的条件是:你娶我为妻,我们要有一个孩子,让那个孩子继承我的衣钵。”
‘咳咳——’楼京墨素来淡然的脸上被雷出了目瞪口呆之态,“我娶你?还要给你一个孩子?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衣锦知道由她已不是初嫁,而由女子开口求娶更为世间少有,但经历了十年的骗局婚姻,在生死局里走了一趟,她想抓住的东西只剩下血脉亲情。
找一个合适的男人生下孩子,她把孩子培养长大,由自己的亲子继承衣钵,她才会放心不被再度背叛。
“难道彦公子已有婚约在身?这三多个月以来,我可半点没看出来有此迹象。那么我们相互合作,二三十年后由我们的血脉来继承明教大权,你不认为那样才更加稳妥?”
衣锦说完终于直视楼京墨的脸,见其脸上并无半点意动,她不由升起一股酸涩,而藏于怀中的一方手帕仿佛千斤重地压在了心头。
楼京墨终于坐不住站了起来,她一直没有换下男装,主要是觉得时机不到不便暴露昆仑春的身份,毕竟在昆仑认识昆仑春的人不少。然而,她从未想过会无意招惹了一朵桃花,更没想过衣锦的想法从南一下就跑到了北。
“我做事是有些不择手段,但是一直都公私分明,从来都没想过把婚事当做筹码。”
楼京墨眼下都不敢直言她压根不是男的,只怕衣锦脑子一抽再出乱子。她是认为明教高层该平衡男女比例,同时教众亦是如此,而在潜移默化润物无声之中渐渐改变男女之差,但现在严重怀疑衣锦扎根心底的思想与她所求南辕北辙。
“衣教主本是纯粹之人,又何必为了一段不值得的过往放逐自己。我以为我们是朋友,而我作为朋友并不愿意看到你抱着这种心态渡过余生。你该求更好的,该是因爱而婚。”
衣锦听着眼眶泛起泪光,谁说她有此求全是因为心死如灰?早就猜到楼京墨对她无半点私情,却还想以一纸婚书与一个孩子绑住对方。因为她经历的一切,无疑不在说利益远比感情来的牢靠。
“你确定不答应我的条件吗?你可以再想想,不急于一时半刻给出回答。”
这就是再想十年八年都不可能!
楼京墨心中都要咆哮了,请上天赐给她一个正常的合作者。早前遇到的欧阳铮就很正常,这会也接手一部分明教教务,都是处理得井井有条。
“我们都该好好想想,分开来不受对方影响地想一想。我在昆仑停留了不少时日,还有一个多月便是新春,这就先回中原过节。”
楼京墨无奈使出了终极遁走大法,光明顶已经来了一批小楼春的得力心腹,而她是该好好想想去寻一位可靠的管理者,那人按照她的心意最好是武功高超的女子。“有些事,等到来年开春再说。你看呢?”
衣锦无法说不,只能先送楼京墨下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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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京墨一路飞奔似地朝东走,那道求娶的惊雷劈得她风中凌乱,只想早日抵达终南山暂把明教诸事交于楼恪。而她甚至都愿意开口向黄药师求收留远居桃花岛,避开这俗世间一切的牛鬼蛇神。
“先生,黄岛主的急信,说是不惜一切尽快送到您手中。”
正近嘉峪关时,楼京墨收到了黄药师以火漆封口的信。她心起疑惑,这都说好了新年元宵在终南山下再见,尚有二十来天,有什么事情如此着急?
然而,楼京墨一展开信扫视了几行字就转身疾步出门,她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抵达终南山全真教,立刻见到黄药师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