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我看这屋里关的女孩烧得不轻, 你说庵主为什么一定要让人剃度出家才肯给她看病?这不是见死不救吗?”
“禁声!小师妹, 你怎么能如此质疑师伯的品性。倘若师伯无慈悲之心, 那就不会答应晏夫人收留她的女儿, 下午又怎么会为晏夫人入葬。
之所以一定要那女孩剃度出家, 皆因师伯佛缘深厚,看出了你我都看不见的因果。那女孩身上所缠绕的血光深重, 如果不度化她遁入空门, 日后必然为魔头入世为祸一方,师伯此计是未雨绸缪。”
“可是把人这样关一晚, 真的不会出事吗?她还在病中啊。”
“只要她想通摇铃,即刻答应剃度出家之事, 师伯必会救人。师伯何时出过错, 无需你我置喙,上锁吧。”
见鬼的佛缘深厚未雨绸缪,死鱼脸庵主还敢更加半桶水晃荡一些吗!
在静思庵陋室的木板床上,楼京墨听得落锁声响,她一边适应着刚刚借尸还魂的身体, 一边默默吐槽其逻辑品性感人的庵主。
死鱼脸有本事打一个照面就看出到一个人是否背负血光, 那怎么没本事看出实则有一只挨过雷劫的不屈不灭之魂是借尸还魂了。她还敢仅凭着卜测所感的未来就决定一个人当下是否该死,这种老尼姑真不是心理变态吗?
不过,楼京墨更要叹一句命运弄人。如今, 她真懂了江湖很危险的奥义, 从前压根没也没想过写一本书也会遭到天打雷劈。
这种死法大多用来对付话本里那些罪大恶极之人, 不然就是渡劫修者才要经历之事。原本以为传闻中达到破碎虚空才会享受雷劫洗礼,谁想竟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硬生生地受了一道天雷。
对此,小鼎残片居然给出了这完全是她自作自受的结论。
先是以沙漠神殿生命之水所灌溉的植物炼药,此药少说也有万分之一洗精伐髓功效。在修者遍地走的世界中,此物是仅做糖丸零嘴食用,但对下界之人已是等同天材地宝。
之后还敢把邪异非常的武功落笔成书,其灵感源头多半是楼京墨穿行时空裂缝之后对天地之法的无意感知。
恰如上古言灵咒术,有的话一旦出口就会引得法则震动。楼京墨对王怜花全数剖析了武功感悟,两人还将此书功法凑成了最神秘的七卷,又怎么逃过天道对泄露天外之法者的雷罚。
偏偏,楼京墨没法责怪小鼎残片未曾事前提醒,只因它全无自主意识而只能被动触发,而此次雷劫触发告之了这些修炼注意事项。
简而言之,就怪她的悟道速度太快了一些,而小鼎所聚集还差些力量才能助她重塑肉身。神魂走得太快,身体没能跟上,那只能遗憾地再度借尸还魂。
‘此世若功德满,则可塑新身。’
小鼎还是给出了好消息,楼京墨距离有自己身体的好日子不远了,她应该好好渡过此世,而不做无谓的忧虑。
楼京墨当然是为被一起雷劈的王怜花担忧,但以她离世前的最后一眼来看,大花花是消失在雷光之中。
可能因为两人一同被劈产生了某些玄妙的微弱感应,她有一种感觉王怜花八成扛过了雷劫,只是不知受伤与否,又身在何处。
有的事情急不得,何况小鼎还提醒此世天道有异,异在何处却要楼京墨自行摸索。
无论此后要怎么办,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她刚刚借尸还魂,才接收了原身的残余记忆,正在以魂养体还未缓解此具身躯的虚弱,死鱼脸老尼姑就抄起佛前瓷瓶就朝她泼了一瓶子的净水。
随即,死鱼脸二话不说地将她拖拽到陋室中,张口便是‘你乃杀神入世血光满身,如若今朝不在佛前剃度时时诵经度化,来日必定作孽万千。倘若你执意不断却红尘,恕贫尼不愿做千古罪人!’
好一个不做千古罪人,死鱼脸真的不是有意侵吞原身的抚养费?
原身名为叶涵,刚满十一,上有年长她四岁的哥哥叶秩。在她五六岁时,父母感情破裂,母亲晏云选择带着小女儿离开夫家。母女两人先是坐船后是坐着马车,从南方一路北上在邯郸城安顿下来。
由于叶涵离家时年岁尚小不记事,而母亲晏云更是甚少提起过去,使得楼京墨无从得知原身家乡到底在南方何处,也未能寻得叶涵对父兄的任何记忆。
唯一确定兄妹两人的名字取自韩愈的‘有美王公,志儒之本,达士之经。秩秩而积,涵涵而停。’那么南边的叶家再不济,也会是落魄的书香世家。
晏云原本不缺钱,但叶涵九岁时生了一场重病,为了给女儿治病,数月之中用去大半积蓄。也可能因为照顾女儿而为其重病忧思成疾,尽管叶涵熬过了那一场病重,但晏云的身体却熬坏了几分。
此过了两年,晏云没能熬过三十六岁本命年,因染上风寒而高热病重,可她更为担忧同样染病不起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