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无比清冷、憎恨的目光看着他,他的目光却始终都是那样的平静,像月光下风平浪静的海,你永远猜不透他下一秒会不会突然掀起巨浪。
我如他所期许的那样妥协了,听从了他的建议。眼下,我的盔甲已经全部溃烂,我的软肋被人拿捏得死死的,我的一切只能任由他摆布,我认命,为了我的孩子,我选择了暂时的顺从。我知道我此时的任何反抗或挣扎,都是无畏的,也都是无意义的,至此,我真正明白了赵秦汉十年之前那样确定并且肯定地告诉我“有一天将会让我成为他的妻子”的真正含义。
一个有目标并且持续为这个目标前进的人,一个深不可测、步步为营终于达到目的的人,他本身就是冷酷的、无情的,他不是不懂情爱,他何须去懂情爱呢?对他而言,得到才是最终的目的,余下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得到的基础之下的附庸,对他而言,其他的都微不足道,他要的只不过是“得到”罢了。
当我认清了这个现实,我明白去恨去憎恶去挖苦去讽刺都是毫无意义的事情,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慢慢一点点的蓄力。这个孩子,是我最好的盔甲,也是我最后的软肋。当明白了这一点,我突然就无惧也无畏了。
我一连在医院里躺了三个月,这三个月里,我每天都按照医生的吩咐好好静养,乖乖地吃下各种各样的保胎保健品,乖乖喝着赵秦汉每天送来的他妈妈亲手为我做的参汤,规律地起居和休息,不靠近手机,不用一切电子产品,不多说一句多余的话。
终于,三个月过去了,我这一胎终于坐稳了,医生说我可以下床了,但仍旧不能有任何剧烈的动作,每天还是得安心静养,情绪一定要保持最大的平和,我都乖乖听话。
这三个月里,赵秦汉不少的亲戚来看过我,我并没有抵触,也没有多少的热情,我得到了所有人一致的评价:“安静,太安静了。”
赵秦汉做得最绝的一点,便是让人把我所有的户籍资料都改了,除了我的名字为我保留了之外,我的户籍变成了和他一样的S市户籍,我的年龄改小了两岁,甚至我的学历改成了国外的某一所大学,他说他这么做,是为了避免以后我和他生活在一起的时候,会有人拿我的往事来说三道四,毕竟我曾经差一点点就成功举办了婚礼,毕竟我曾经和靳言在一起那么多年。然而他家,是一户有头有脸的人家。
呵呵,我竟不知道,原来有一天,我和靳言的所有曾经会让一个显赫的家族蒙羞;我更不知道,原来有一天,我的一切会被人篡改得面目全非,让我变得像白纸一样纯白,变得不再那么卑微低贱。
赵秦汉是一个多么妥当的人啊,也许在他毅然决定和我领证的那一刻,他早就做好了后来的种种打算了。世故如他,又怎么可能会娶一个不清不白的女人为妻呢?
不清不白……呵呵,世事如棋,真是讽刺。然而,更讽刺的事情还在后头。
曾经喜欢过靳言的张瑶和赵秦汉一起来医院看我,她竟像从未见过我一样,在长辈面前甜甜地喊我“嫂子”,殷勤地替我切水果,兴高采烈地问我肚子里宝宝的情形,然后笑嘻嘻地和赵秦汉讨论。
看到张瑶,再看赵秦汉,他们如出一辙的虚伪让我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精于世故,那种与表面截然不同的练达与圆滑早已深入他们的骨髓了,或许是从小就见惯了人性的各种嘴脸,他们的为人处事早就形成了自己的章法……这是一个我完全看不透也摸不透的世界,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每一个人都看上去那么热情,每一个人都仿佛简单好相处,可是每一个人……都仿佛戴着面具。
直到长辈们都离开后,张瑶突然换了张脸,指着我说:“潘如书,你也太攀高踩低、无情无义了!你知道靳言因为你的背叛,现在每天有多难过吗?!你这样的女人,我哥怎么会愿意娶你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