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尴尬地笑了笑,道:“罢了罢了。他那种身子骨了,朕也懒得与他置气!”
“嗯?”苏帘一阵疑惑。“杜棱亲王身子怎么了?瞧着挺健康的呀!”
玄烨眉头微微凝重,沉声道:“杜棱亲王此行亲自来京。一为求婚尚主,二为……求医问药。”
“求医问药?他得了什么病?”苏帘急忙问道。
玄烨摇头道:“不是病……是旧伤复发——当年朕剿灭葛尔丹的时候,翁牛特部也出兵,哈丹亲率士卒冲锋陷阵,落了一身伤,当时虽然捡回一条命,可是随着年岁大了,旧疾复发,太医说了,就算调养得理,也顶多不过五年寿命罢了!”
苏帘惊愕了半晌,怪不得杜棱亲王那样举止无礼,玄烨却容忍着,何尝不是顾念她往日功劳、怜惜他活不了几年的寿数?如今看来,杜棱亲王如此着急为儿子求娶公主,未尝不是一位慈父在为儿子做最后的谋划。只是叫苏帘不爽的一点是,儿子是个宝,女儿怎么就是个草了!居然说连做侧室都无所谓,分明在他眼中,女儿只有用来联姻那一点点价值罢了!!
玄烨又道:“他那个庶女,等明年选秀,朕挑个宗室许了就是了!哈丹的嫡长女如今是康亲王嫡福晋,哼!竟然还不知足!!这个老不死!!”
额……看样子,玄烨也挺受不了杜棱亲王啊!
这门婚事,苏帘到底没能“考虑”太久,因为小羊羊已经吃了秤砣铁了心了,非要远嫁翁牛特部,苏帘着实没辙。私底下也叫人仔仔细细调查了仓津其实,这小子到的的确确不错,没像他爹似的那么老狐狸。只是仓津的那个继母,着实叫苏帘担心,不过看看自己女儿也就放心了,这个世界上估计能欺负得了小羊羊的人还没诞生呢!
不过长幼有序,前头的八公主和九公主还没嫁人,小羊羊自然要等二年才成。不过玄烨册封小羊羊的旨意已经下达了,封号便是“敦恪”,也就是和硕敦恪公主。只是和硕公主,苏帘未免觉得有些遗憾,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毕竟芬儿那是有不世功勋加在身上,才能被晋封为固伦公主。养在佟贵妃膝下的九公主也被顺带着册封为和硕悫靖公主。
如此一来,八公主温恪便不用远嫁到翁牛特部了,可还是没能逃脱远嫁蒙古的命数,他被玄烨下旨指婚给科尔沁台吉多尔济,年底就要完婚。而紧接着九公主被下旨赐婚给汉军旗散秩大臣、一等男孙承运。小羊羊的赐婚旨意也同时下达,只等着内务府筹办、钦天监择吉日了。而杜棱亲王父子也已经返回翁牛特部准备聘礼了。
深秋十月,苏帘回到紫禁城,看着那巍峨崭新的坤宁宫,恍惚间有些失神。
坤宁宫在乾清宫的正南,不过和乾清宫之间还夹了一个交泰殿,二者距离不是很远。这座修缮一行的宫殿,矗立在东六宫和西六宫正中央位置,昭示的是六宫之主的地位。之前那么多年,苏帘从未想过自己能住进这里。
这坤宁宫,在清朝,可是连皇后都只能住三天的地方啊!
坤宁宫,坐北面南,面阔连廊九间,进深三间,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在秋日午后的阳光下,黄色的琉璃瓦湛湛闪烁着刺目的光彩,一如这坤宁宫,如此奢靡气派。
脚踩在汉白玉的月台之上,只见正殿大门中开,遥遥可见殿中祥云卷边的匾额上书写“允执阙中”四个斗大的董体字,那字态,是苏帘极为熟稔的——那是玄烨的笔迹,瞧着匾额上的墨色,是那样崭新。
正殿檐下斗栱、梁枋饰以苏式彩画,入内脚下方砖幔地,仰头是浑金毗卢。殿中门窗都是用质地优良的紫檀木或花梨木雕刻,万字锦底、五蝠捧寿、万福万寿裙板隔扇门,窗饰万字团寿纹步步锦支摘窗。正中设团凤泥金宝座,后置五扇紫檀嵌寿字镜心屏风,左右有宣德炉。
正殿两侧直通东西暖阁,暖阁尽头东西梢间则以花梨木透雕缠枝葡萄纹落地罩相隔。东次间暖阁设昼榻,是白日歇息之所。
崭新的家具,考究的装饰,处处精致。苏帘坐在东暖阁的昼榻上,闻着墙上透出来的椒泥的暖香气息,不由身心松弛。
四禧侍立一旁,手里拿着一卷清淡道:“为贺娘娘乔迁之喜,四妃八嫔都送了贺礼来,尤其是宜妃娘娘献上了一架和合如意的螺钿屏风,漆金流彩,十分入眼。”
苏帘点头“嗯”了一声,宜妃素来会做人。一早的时候,四妃八嫔乃至一些贵人、常在、答应都一*来贺喜过了。如今她正是疲乏的时候。
玄烨让她入住坤宁宫,意思已经再明确不过了。连太后都保持沉默,更遑论她们了。除了德妃是闷着脸来的,其余都陪着笑。倒是唯独佟贵妃没来,不过也属正常,小佟佳氏素来自持身份,又如何会自己服软登她的门呢?
苏帘微微一笑,既然不能相处,便老死不相往来好了。这点她倒是一点也不介意不与小佟贵妃往来。
听着窗外呼呼的冷风,苏帘居住在坤宁宫温暖的椒房中,心道:又是冬天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