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曦的目光,渐渐从相框上转移到了许心意的脸上。
许心意紧闭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睁开,半磕着,眼皮子沉重,虚弱得连睁眼看上去都是一件吃力的事儿,虽然脸色苍白,满是病态,可是说话时却又没有半点脆弱的姿态,反而强势傲慢得让人手足无措。
她明明嘴角勾着一抹微笑,可却又不带丝毫的随和,看上去是善意的提醒,实际上是讽刺鄙夷,是带刺的下马威。
从杨曦见许心意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这个小姑娘绝对不简单。
许心意这个人绝不像是外表看上去那般柔弱,应该说她骨子里就有股狠劲儿。
从许心意去卫生队那次,她就隐隐感觉到来者不善。
女人的直觉,总是准得可怕。
从今晚许心意的露骨穿着,还有刚才说的那番话,就足够让她猜测,许心意口中说的那个比她更喜欢贺骁,并且贺骁也喜欢的人,就是她许心意。
虽说是猜测,实际上心里已经默默认定。
但又觉得荒唐,他们是叔侄啊,虽然许心意的事儿她从队里的队员口中听了点,知道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可他们毕竟还是有形式上的关系的,怎么能互生爱意呢?
潜意识里,又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贺骁是个沉着冷静,思维成熟理智的人,他所有的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做出来的,他已经不是那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儿了,许心意胡闹,他不可能跟着胡闹。
所以杨曦选择了将信将疑。
说不准,只是许心意单恋贺骁呢。
贺骁这人,有血性,有男子气概,再加上又有副妖孽般的好皮囊,的确特招小年轻儿喜欢。
光是部队里就不知道有多少女兵打着他主意了。
“是吗?”杨曦理好思绪过后,她淡淡笑了笑,语气平静,还有些似乎并没有因为许心意的话而有任何的起伏和异常。
这一拳头似乎是打在了棉花上,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许心意心里多多少少是有点不爽的,但想了想,装淡定,谁不会呢?
其实杨曦分析得没错,她就是单纯想给杨曦下马威。
既然杨曦装得毫不在乎,云淡风轻,许心意也不甘示弱,她懒洋洋的翻了个身,伴随着翻身的动作,浴袍领口敞得更开了些,柔弱纤瘦的肩膀暴露在灯光下,许心意只象征性的拢了几下,然后闭上眼睛,声音中泛着疲乏和浓浓睡意,心不在焉的说道:“你要不信就去问我叔叔吧。”
顿了顿,又真诚的道谢:“杨医生,今晚麻烦你了,我没事儿了,你回去吧,耽误你休息了,不好意思啊。”
光线虽然略暗,可是也足以清晰看见许心意肩膀和锁骨上的红痕。
若隐若现的暧昧,就那么冲击着视觉神经。
现在连小孩子懂得这样的印记意味着什么。
杨曦脸色微变,刻意压制着的情绪,终于逐渐脱离控制,掀起汹涌。
许心意既然已经下了“逐客令”了,杨曦也不多待了,临走前嘱咐了句:“记得吃药,一天三次。”
杨曦走出许心意的房间,第一映入眼帘的就是对面的房间,贺骁的房间。
房门大开着,一眼望去,房间里的布置和陈设都一目了然。
衣柜的门大开着,床上乱扔着黑色背心和休闲短裤,但床上的被子却被叠成了豆腐块,方方正正。
男人的房间似乎都差不多,简单,单调。
但却让杨曦看得挪不开眼,目光近乎贪婪,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贺骁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这是她第一次看贺骁的房间,应该说,她都没有来几次贺骁家,没什么理由来。
其实许心意说她和贺骁不可能,她挺生气的。
这里的生气,气的是许心意说出了事实,这里的生气,是恼羞成怒。
贺骁有没有喜欢的人,她不清楚。
可她确定的一点是,贺骁不喜欢她。
所有人都在明里暗里的撮合他们,但贺骁从来都没正面回应过,每次都当作玩笑话一笑而过。
他们认识两年了,像朋友一样相处着,可是贺骁对她的态度从来都客客气气的,跟她一直都保持着距离,淡然又疏远。
他这人,别以为看上去就是一糙老爷们,但他其实是个性子淡漠的人,他总给人一种怎么追都追不上的距离感。
她也曾因为这种怎么都无法靠近的距离感恼火过,在贺骁三十岁生日时,终于控制不住内心的浮躁,小心翼翼的试探:“你都而立之年了,还不打算谈个对象,成个家?”
贺骁嘴里叼着烟,吊儿郎当的嗤了声,说话时,嘴里的烟也跟着一上一下,“这事儿有什么可着急的?”
这事儿?轻佻又不正经的口吻,听起来像是完全不在乎,并不把结婚生子当成人生大事。
“那你喜欢哪种类型的女生呢?”她继续试探。
普通寻常的一个问题,倒把贺骁给问得沉默了良久,他将嘴里的烟取了下来,夹在指间,口鼻中飘出了浓浓缭绕的白雾,模糊了他的神情,轻描淡写的口气倒听出了些涩然嘲讽:“喜欢?光喜欢顶个屁用。”
顿了顿,继续秉着轻佻的口吻,满不在乎:“不就搭伙儿过个日子,是谁都一样,我无所谓。”
嘴上说着是谁都无所谓,但却一直都单着,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随便找个人凑合将就着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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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心意一觉睡到了下午,是被热醒的。
炎热的夏天,盖着一层薄被,也捂出了一身的汗。
粘粘乎乎的,特别不舒服。
不过烧退了,浑身除了不怎么有劲儿之外,其他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了。
她起床简单洗漱了下,不敢洗澡,好不容易好了可不敢再作出毛病来,所以就只用毛巾简单擦了擦身体,然后换了衣服,去食堂吃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