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雪，女, 十九岁。

长得不漂亮, 身份地位是处于社会阶级鄙视链下游的工厂妹。

出身农村，父母离异, 随母亲二婚重组家庭，高中辍学，学历是初中毕业。

和无数身边人一样, 她随大流到大城市打工, 却没见识过大城市的美丽, 因为她几乎没离开过某手机工厂所在的城郊。

“……妈和我说, 城里男人都是骗子，我年纪小, 要注意保护自己, 晚上不要出去, 不然她不好给我找老公。”

“……别和城里那些野鸡一样穿会露出屁股的短裤, 大家都会瞧不起你。”

“……女人活在世上是干什么的？嫁人生孩子的呀, 我会在家这边给你找个好男人, 所以你在外面给我收住心。”

“……万一做出什么让你未来老公蒙羞的事，叫好男人看不上你, 你就只能和我一样, 天天被老公打！听明白没有！”

“……每月发下钱给我，不然你在城里有钱就学坏！”

“我, ”井雪说, “很听话的。”

“嗯。”

“我和那些坏女人不一样。”

“……嗯。”

“那是大白天, 大街上。”

“……是的。”

“我做错什么了吗？”

她茫然问。

“没有哦，”陈二煌道，“你什么都没做错。”

井雪低下头，看她郁郁的脸色，显然并不相信陈二煌这句话。

陈二煌处理这种事有些经验，知道一些用十几年人生塑造出的观念不是他一句话就能打破。

但长得帅的人，说话比普通人更有力度。

至于猫嘛……

“我可是猫菩萨，”陈二煌对她说，“你不信我？”

“我我我信的！”井雪连忙道。

这种没什么见识的小姑娘真容易上当啊，当初那个郭四娘也是，不然就算是个只看国产影视剧的孩子，都会觉得他比起菩萨更像妖怪吧。

说不定还会学电视里某个长了双阴阳眼的孤儿少年，拿着根狗尾巴草当逗猫棒就上。

可郭四娘是古人，井雪小个一岁都能算零零后了，两人身处的环境有可比性？

陈二煌在心里叹气，但他安抚完了，还需要询问几个问题。

“那么，你攻击警察和法医，是因为他们触碰了你的尸体。”

“是……不，不，菩萨，我只是，”井雪先点头，又摇头，“他们那么摸我，我会，我会嫁不出去……”

“你知道他们是在调查你的案子，要还你一个真相和清白吗？”

“我已经不清白了，而、而且，查出来，大家知道那是我，传回去，我妈会气死的……”

“可你如果没能自己报仇，不查出真相，怎么把犯人绳之以法？”

“是我做的不好……”井雪下意识道。

“你刚刚还说信猫菩萨，猫菩萨可是说了说你没错，”陈二煌道，“这点上你的确做的不好，骗子。”

井雪呐呐无言。

陈二煌又想叹气。

光凭他这个只读过《犯罪心理学》的半吊子，可没法完成一场像样的心理辅导，变回帅哥也不行，受害人明显表现出对男性的抗拒。

虽然他有信心曾经是人的自己可以光凭脸打消这种抗拒，但他现在已经失去了他的脸。

想到这点陈二煌就非常痛苦。

不过，这个小姑娘攻击秦队和房主任，除了她自己说的理由，可能还有她变成鬼后石乐志的原因。

按照PU给出的资料，除非有什么防御手段，不然大部分生物死后，变成鬼魂和幽灵的那一刻，灵体与负能量的直接接触，都会瞬间失去理智。

幸好他刚才激发的法术是一道净光清心咒，歪打正着，恰好让井雪恢复过来。

负能量对灵体的影响好消除，父母的面命耳提却不是那么好改变。这种事绝非一日之功，陈二煌只能先放开，看以后能不能挤点时间，慢慢教育。

说到以后……

啊，对了。

陈二煌问：“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吗？”

井雪想了想。

“我记得，我一直在车上，我记得，我好像，看到了……一只猫？”

说完，她默默看向小黑猫。

陈二煌：“……”

井雪：“那只猫，摸摸我，然后有个声音，不是你的声音，和我说，让我前往灵魂的归处……然后，好像，我就突然跑到了这里。”

陈二煌皱眉，转头打量周围这片废墟和暴风雪，疑惑：“灵魂的归处？”

冻死人的归处吗？

而且，在他碰到她的时候，应该就是他碰到她，和客服099856说干脆收容的时候，那个时候，并没有人说什么“前往灵魂的归处”呀？

虽然他是有想过，如果他们警局有个对神秘部门的话，就不用把自己世界的神秘交给PU收容监管了。

原本以为井雪会来到这里和他有关系，结果现在又出现一个莫名的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

或许他并不是那天晚上的那个高星级神秘？

这么一想，虽然知道只是个可能，但陈二煌还是无形中轻松了几分。

说真的，他可不想过上被PU公司收容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