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这样的歉疚与不忍,她闭上眼睛的刹那错过了从鬼王脸上,流过两道冲刷了血迹的清澈痕迹。
但很快就被鲜血覆盖,和着鲜血顺着下巴凝聚成了血珠。
嘀嗒
两滴血再次汇入他身下的血洼……
须臾之后,这两滴血像渗透入了黄泉的土地之下,酆宫的落院里,有红色的嫩芽冒出,疯长,开放。
满庭院,满酆宫,满幽都,一直沿着冥河开到忘川与花海相连,然后整个九曲黄泉开满绚丽夺目的彼岸花。
鬼王低垂着头,看着还剩些许白色的神袍下角垂落在红花卷曲的花瓣上,突然有些羡慕那些花瓣。
原以为开在黄泉路的花更适合衬托鬼,如今才知道它们更适合开在神的脚边……不,他很久之前就知道这曼珠沙华最配的人……是她。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八抬大轿娶我回家,路旁开满了曼珠沙华,你随手摘下一朵别在我的发髻,迎亲唢呐吹了一路,花开了一路,我在梦里走了一趟白头偕老。”
他的……陵光神君啊。
如果这是他们的结局,哪怕没有白头偕老,也让他送她满黄泉的花开吧。
鬼王手中的地道剑落地,天劫一道道从他身上打,道道夺命,声声催赵明月的心肝。
明月终于明白,当初鬼王在忘川河内为什么要戳瞎自己的左眼,因为看见就足以撕心裂肺,此刻的她也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撕裂自己的心脏,让自己以死谢罪。
但不能。
至少这一刻她不能。
最后两道天劫。
明月转过身不能再看,一步一步远离,脚下的花被踩得似是她的寸断肝肠。
身后惊天动地扎心扎肺的雷声终于停止,但明月觉得自己脑门都快炸开了,脚步再也迈不开,牙齿几乎咬碎……
天劫过境。
鬼王倒在自己的血珀之中。
黑发与黑袍都与血粘在一起,仿佛已经是血肉模糊的一片。
明月嘴唇抽动的数次之后,身体忽而忍不住颤抖起来,手中的天道剑沉得几乎握不住。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还能支撑着这躯体没有倒下。
她果然才是铁石心肠吧?
赵明月视线越发模糊,其实她也透支到了极限,在场的雀凛与夜十他们也一样无不到了极限。
雀凛那暗淡的眼神怜悯地看着她,明月想回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但……身后随风吹来的血腥味让她如何还能笑得出来?
模糊的视线里,看见夜十与雀凛同时惊恐地表情,明月有些恍惚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可迟钝如此依旧能感觉到背后有杀气袭来。
一转身!
通黑的剑直接刺穿了她的胸口,明月不可思议地慢慢抬头,看见鬼王已经难辨的脸庞,那一身血的人站在她面前手中握着地道剑,刘海遮蔽的眼睛慢慢抬起。
望着她的眼睛漆黑不见底,实他的五官都是难以分辨的,唯独他勾起嘴唇露出两颗尖锐的牙齿格外嗜血。
“天道审判对本王……无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