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倒是让张伟不由的有些眼前一亮。“三百年周期律”,“天下无不亡之朝”的道理很多人都明白,很多专家学者还给出种种让人似懂非懂的解释。不过具体是什么原因?为什么一个古代王朝在经历过二三百年甚至一二百年就会利益集团庞大矛盾重重?是利益集团的胃口越来越大?很显然:人性的千年变化都不会太大。开国贵族开国王族开国乡绅的胃口也未必小,只是最一开始的时候,这些“权贵”的群体总量必然很小,而且很可能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的相互结亲。可是权贵富贵之家相互交流和联合的能力显然更强,资产者总是容易比无产者因为经济因素和人少的原因更能相互联合,家族利益扩张也更容易。因此也就带来了所谓的“三百年周期律”
其实张伟不明白的是很多道理,总是被怀有种种立场的人为了各自宣扬的政治主张而曲解,脱离了真正实事求是的研究,把很容易搞懂的问题变得复杂了。一个有些学识见识的“民科”自己瞎捉摸出来的理论,当然在很多情况下都会给人“眼前一亮”的结果。
张伟为了考校此人这方面的真实水平又笑着询问道:“那在你看来,三百年周期律真的是历史无解的么?”
这话当然有些难度,也让这个女子着实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历史上的列国,当然并非都仅仅是二三百年的阳寿,周朝八百年不说,当年的高句丽,乃至更早的箕子朝鲜都有九百年到千年的阳寿,最终也不能完全说是因为内患而亡国。没有诸子均分的推恩制、严明嫡庶之分,严格家主权威,这些权贵内部的争夺出局制度就能在很大程度上控制权贵层的规模,因此这当然算不上是个无解的问题。只是一个国家长期存在而没有外患,懈怠之心就不可避免的增长,正所谓: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天下实无必亡之朝,只是对于一个大国来说做到这些颇为不易罢了。”
如果说一开始的解释这个女子表现出来的才华还能说是蒙中碰运气,那么到了这个时候:对于有跳出框架看问题的此女,张伟也的确觉得有些不一般了。
张伟不明白的是,这种泛而大之看似很难实则并不难的策论题目,一些清倌人与那文人空谈的时候也常有研究。为了表现自己的特立独行,往往要跳出常规的有些独道的见解。同那些受到种种思想拘束的人相比,有一些见识却没有多少拘束的人在这方面当然很容易就能让张伟得到看似有理的结论。
:张伟这种“如遇知己的兴奋”并没有持续太久,大概也就在两三个时辰的畅谈之后,两个世界的人认知性质乃至三观的差异终究还是体现了出来。
因为在农业时代的传统中国,不论一个多么有才华或者有思想的人终究“南人不梦马”“北人不梦象”,其独到见解也都是基于农业时代的社会秩序下的解决问题的方式,而且这种观念即便在这样的人群中也似乎已经根深蒂固。
交谈之中张伟也发现了一些问题:同自己以前遇到的很多人都不同,这个女子似乎很擅长通过察言观色来判断自己对一些问题的态度,因此张伟也就不再假装自己是一个穿越者,而是一个在很多方面都赞同传统农业社会理论那套的人,得出的结果果然让自己暗中失望不少。
可似乎还是察觉出张伟的这种失望,红衣女子情急之下开始找各种机会和借口摆脱这种“大道之争”,因为她似乎看出来张伟的眼神中似乎也有一丝急色的心态了。
已经想通了很多关节的张伟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做不切实际的幻想,没有再与女人们谈及大道,同样是谈其了人情世故、过往经历,在很多方面,即便是有过十几年远古历程的张伟在这些女人面前显然也像个不耻下问的小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