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算得真准。姑娘还没有婆家呢,相中了一家人,可就是人家不冷不热不打拢,姑娘都这么大了,愁人哪。”女主人满脸堆笑,往师爷跟前凑了凑说:“先生看看能不能有啥办法破破?要是能行,我多给赏钱。”
“不知男方家姓啥,在哪居住?我给你好好看看。”
“姓刘,就是本村的。”
“是本屯的,姓刘?”师爷眼珠转了转,似乎来了精神,于是随口又问:“你这屯子有几家姓刘的?男的多大了?”
“这屯子有好几家姓刘的。我姑娘相中的是村西头老张家的表亲,姓刘,男的都三十了,是六月十八生的,先生看合婚吗?”
师爷此刻挺直了身子,真的来了精神,眼珠转的更快了,端起碗喝了一口水,然后又掐指算了半天,故作神秘地说:“我看这婚姻也就算了吧,那男方家今年有血光之灾,时间就在这十天之内。那男的命里该犯劫杀,本人常做恶事,该要得到报应了,还是不沾边的好,免得你们受到连累,从卦象看你们还可能真的难免收到牵连。”
“先生真是神算!那刘家倒也是个正经人家,不招灾不惹祸。可是这个儿子从打十七、八岁就跟他三个表哥混,到处惹事生非,后来跟他表哥干起了砸孤丁的营生,作孽呀。不瞒先生说,我也不想成全这门婚事,可这小子欺负我们母女。我丈夫三十二岁就死了,扔下我们母女俩,你说可咋活呀,没办法,我只好找一个老跑腿子拉帮套,就是在院子里干活的那老头,可他人又老实又穷,根本养活不了我们娘俩。不怕大哥你笑话,这老东西不但挣不来钱,干那事也不行,我才三十来岁,能憋住吗,就干起了半掩门子,也好补贴家用。后来我又领养了一个干姑娘,和我一起干,这姑娘挺好的,会伺候人,不信一会叫出来让大哥看看,可心不。你们出门在外的,心里空落。唉哟,看我说哪去了。就是刘家那小子,叫栓柱,也经常来,年轻人嘛,没个媳妇,倒也有情可原,可他不怀好意,硬是把我亲姑娘也给祸害了,那年我姑娘才十五岁,就让他给****了。以后每年隔三差五的就回来找我姑娘,这不,前个又回来了,晚上在这住,白天回家。我姑娘自打被他破了身,就跟他一个人,没接过外人。我想姑娘都这么大了,快点给她找个人家,可谁愿意要哇,就想让她跟栓柱子得了,下半辈子也有个依靠。可是任我怎么说,这小子和他家都不愿意干,说名声不好,可真气死我了。听先生大哥这么一说,我还真不能把姑娘嫁给他,命都没了,还真不如干这个了,圆了扁了还能活呀。”在师爷的引诱和吓唬下,这女人把实话都说了。
“大妹子,我看你也是个诚实人,干这个也是被逼无奈,没啥见不得人的。猪往前拱、鸡往后蹬,各有各的活法,这年头,有钱才是大爷。不过姑娘还小,得找个人家,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事。苍蝇专挑有缝的蛋叮,时间长了保不准出事,还是找个人家为好。”不知师爷是啥意思,又劝她给姑娘找婆家。
“先生说的在理,可现在这情况上那去找哇,听天由命吧。我是不想再让她嫁给刘家了,现在不出事,早晚也得挨枪子。如果大哥能有合适的,我倒想听听,说不准我姑娘真能交上桃花运。”这女人说完还抬头看看海子,让海子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倒是没有什么太合适的。不过我可以给她算算,看上那方求婚为好。不妨让姑娘出来见见,我给相相面,也好指点迷津。”师爷说着话,眼睛盯着这个抹粉的女人,心里也就早有了打算。
“敢情先生还会相面,那好,我把女儿叫出来。不过我得问问大哥,相面还加钱不?多了我可不算。”抹粉女人一边说,一边朝西屋喊:“姑娘,有客人来了。是算卦先生,出来给你相相面。”
“当然要加钱,不过算的不准分文不取。”师爷说。
随着西屋一阵轻微的响动,门开了,两个打扮得确有些姿色的女人走进东屋,坐在屋地的凳子上,正好面对着师爷等人。这俩姑娘一个稍大一些,看上去也超不过三十岁,脸上毫无表情,只是从看人的媚眼中才能猜出她的性格。不用问,那年纪小的、二十岁上下、有着一双迷人大眼睛的姑娘就是抹粉女人的亲姑娘了,看上去放荡而又外露,夏天的衣服紧绷身子,两眼在师爷和海子的身上乱转。
“吆,都过来了,那就坐吧。花,你过来,让这位先生相相面,看宜不宜婚配,能找个啥样的?”抹粉女人招呼着年轻一些的姑娘。
“老先生都要看哪块。你说我得找个啥样的,好找不?”年轻姑娘说着凑到师爷边上坐下。
师爷也不搭话,仔细地端详着姑娘的脸,半晌说:“把右边的手伸出来让我看看。”
那姑娘伸过又白又软的手,放在师爷的手上。一看就是不常干活的手,保养得非常好。师爷还是仔细地看了半天,还攥攥摸摸,这才抬起头来,清了清嗓子,众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他,想听他说些什么。
“你这姑娘的命还是挺好的,一辈子不用愁吃穿,命中有一儿二女,是富贵命。可就这婚姻要费周折,命中注定要找一个比她大的,两家又不能离得太远。可惜命犯桃花和白虎,不得不远走他乡,才能保住平安无事,否则性命不保。命中得遇贵人相助,才能逢凶化吉,切记!”师爷一脸严肃,面露玄机。
“这不是说我可以嫁给栓柱哥吗?费点周折算啥。妈,你再托人去说和说和,趁他在家,找他爹妈说,我跟他说他老推托我。要不求这位老先生去说和,也许能成。”姑娘说。
“别净瞎说,那忘恩负义的小兔崽子,咱不跟他。先生刚才说了,他家不出十天就有血光之灾,满门抄斩,咱躲还躲不过来呢。”姑娘妈不让姑娘多说话,听先生的。
“姑娘能跟他倒也合适,方才我把你们俩的命都合了。只是眼前这道坎不好过,不嫁他也罢。不过姑娘命中注定跟他有孽缘,躲也不好躲呀。”师爷紧皱眉头说。
“那可咋办呀?还请先生多多费心,帮忙给破破,大妹子给你磕头,要是我们娘们平安无事,你让大妹子咋谢你都行。”姑娘妈真的有些害怕了,真心实意地哀求师爷。
“这是天意,人力难为呀。要想躲过此劫,光你一家不行,得和刘家齐心协力,才能有个万全之策。先生我虽不才,但也可指点一、二,若不是姑娘有命,能碰见我,可真要大祸临头了。只是人家刘家还不知大祸将至,就是知道了,能不能信、愿不愿做都说不准。此事我看就到此为止吧,听天由命。你们娘几个加强防备就是了,我也无能为力。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算得人挺揪心的,钱也不要了。徒弟咱走吧。”师爷起身离炕,拉着海子就要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