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两天的作秀起的作用,就算舍不得家,第二天早晨大约八点左右,六百二十九个新募亲兵也一个不落的全回到了加劳堡军营操场。
不少人之前根本没从过军,连站队都不会,六百来个萌新乱糟糟的在操场上堆成一堆,有的把昨天发的军服都扔家了,还穿着一套满是补丁的布衣,站在点将台上向下看,这队亲兵好像花子军一样。
“谁他娘的让你们把衣服扔家的?”
亲兵团的总头目文孟气的马脸都歪了,站在前头跳着脚破口大骂着,骂的前面几个新兵蛋子脑袋恨不得揣到裤裆里。
没等他骂痛快,旁边苏长梅却是典着个肥肚子,一扭一扭走了过来,拍了拍文孟的肩膀。
“文爷还是不要跟这些新瓜蛋子置气的好,一会儿将爷就要来检阅亲兵了,让将爷看到这一幕,难免影响心情,来人,再去搬几箱子军服过来!”
随着苏长梅拍着他那双肥厚的巴掌,十几个军士从后头库房中抬出来了十来个箱子,全都是崭新的红色明军战袄,把军服扔在家里的,就一人发了一件。
这下那些穿军服来的,顿时心里就郁闷起来,早知道也把军服扔到家里了,这年头,清苦人家七八年做不起一件衣服的可比比皆是,平白别人多了件衣服,要谁心里都不平衡。
然而笑眯眯的看着那些大兵试穿着衣服,下一秒苏长梅的话差不点没让没带衣服的吐出血来,也让穿军服来的乐出了声。
“这些军服都是将爷自松江府批来的上好布料,一件成衣七钱银子,就从军饷里抠好了!”
这些家伙一个月一千来块钱现钱,三千多块钱左右的大米,这现钱一下少了七百多,有的穷怕了的差不点没哭出来。早知道就不贪这个小便宜了。
不过规矩就是规矩,在毛珏的麾下,贪小便宜耍滑头,就是得吃亏,一帮大兵懊悔中换好了衣服,亲兵团也可算有个新军模样了。
接下来是分建制了,戚继光的戚家军是按照鸳鸯阵操练,一队十二人,最前面两名鸟铳两名快枪,后面是刀牌手,再后边是著名的狼牙銑,跟着筢手之类,最后这是个伙夫,负责给自己队员做饭。
这个阵势在这个时代的东亚几乎是无敌的,南平倭寇,北打土默特,在嘉靖万历这个相对和平的年代击败了累积二十万敌军,一个恐怖的数据。
不过戚家军数量有多少,时断时续的历史记录,最高时候加上流行一时的义乌雇佣兵也没超过上万,而且这支军队代价昂贵到从万历朝鲜战场回来,因为欠他们的军饷与赏赐不想支付,辽东军几个高层居然找借口以兵变屠杀掉了整部的南军雇佣兵,被称为万历二十三年蓟州兵变。
戚家军太昂贵了,贵到毛珏也用不起,并且鸳鸯阵的训练太复杂了,没有些许年头的训练是成不了军的,可近期辽东就会面对一场大战,所以戚继光的战术,毛珏学不了。
所以他的编制也向拿破仑时代的法军靠拢了过去,一个队就十个人,一名为队长,站队时候军官坐镇最后一排督战补位,剩余正好三人一列,组成三段射阵型,五个大队为一个哨,哨官,哨官拥有四名护卫,并且还有哨营军需官,军医,打杂十人,最后一队则是刀牌手,毕竟这个时代还是需要些冷兵器辅助的,一个哨有七十五名士兵人员。
这样的步枪大队有八个,剩余还有五十人一组的炮哨,每个哨计划是九门虎蹲炮,两门大将军野战炮,最后一百来人马则是分成了六十人一哨的骑兵。
不过这样的阵型,唯一的缺居然没有长兵器,要知道就算同样变成农耕民族,建州女真依旧拥有着令人胆战心惊的铁骑部队,开铁辽沈一系列大战中几次野战明军莫不是被建州铁骑冲破阵型,最后落得个溃败下场。
然而这个破绽,连久经战场的文孟似乎都没有注意到。
军官这些兵伢子是别想了,原本毛珏的不到二百亲兵这会儿来个咸鱼翻身,一个个都挂上了名头队长,列长,炮长,哨长,直接被拆分安插进了新军,一个队两个老兵带八个新人,炮队的老兵数量还要多点,虽然他们对炮也是新兵蛋子一个,随着老兵的安插,一个团的亲兵队算是搭建出来了架子。
除了刘冲手下,这些人基本上也没几次战场经验,可此时,这些人俨然以老前辈自居了,吆吆喝喝的连踢带骂把自己麾下按进队伍里,站队这些人倒真是行家,毛珏出现之前,十乘以八十的硕大方阵已经整齐的列队到了校场山。
那个叫小春子的格外瘦小的新丁被安排到了炮兵哨,瘦倒是也成了一点优势,他抱着弹药补给品跑的比谁都快,这会儿也是挺胸抬头的,努力把腰杆比划的溜直。
和昨个一样,毛珏也是全副盔甲出来,气势昂然的站在了点将台上。
环视了一圈,出人意料的,毛珏居然先鞠了个躬,大声的叫嚷着。
“今后,毛某就要与各位弟兄生死与共了!毛某先拜见各位兄弟了!”
这一下可真是太意外了,不耻下问之所以能成为一个夸人谦虚的成语,就是因为这个年代,人与人的等级差距实在太悬殊,壁垒分明,就像毛珏可以喊文孟舅舅,文孟却只能回少爷一样。
足足愣了几秒钟,文孟和苏长梅这才率先轰然跪倒,高声叫嚷着。
“拜见将爷!”
这一声就如同推倒了多米诺骨牌那样,人头攒动,几百个汉子先后拜倒在地。
这互拜差不多持续了七八秒,礼足了,毛珏方才直起身来,紧接着,苏长梅起草的什么演讲文稿居然被他随手扔到了屁股后,一面说着,一面从点将台上走了下来。
“本将大家应该知道了,感谢上苍,本将有个好爹,是咱们东江镇大帅毛大人,所以我这个纨绔子弟才能做到这参将位,管着咱们铁山,不过本将还不了解你们,这可不公平!”
在几百人注视中,毛珏径直走到了队伍中间,随手怼在了前排一个身材高大,体格装得像头牛一般的汉子胸前。
“说说,你叫什么?从那儿来?”
能留下的,大体上都是憨厚老实哪一种了,机灵的都被关门外了,明显没这么近距离接触毛珏这么大官儿,这五大三粗的汉子却是哆嗦的差不点没跪下,哆哆嗦嗦的小声回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