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万张貂皮,至少得十多万头貂,毕竟有扒坏的,还有箭眼儿大的劣等皮,每年到江南的貂货,其实也就四五万张,至于人参鹿茸,同样也是深山野林子的珍惜货物,更是稀少,一年能有两三万斤已经是顶天。
也难怪洛宁惊叹。
甚至于直到搬货,亲眼看着从大船上,卸下来一箱又一箱,亲手撬开这些貂皮箱子,把里面的皮板给拿出来,在手里掂量着质感,这才最后敢放心。
这算是走私了,直接从大海绕过来,还好这年头根本没有海关缉私的概念,在上杭卫洒了点银子,甚至那些卫所兵还跟着划着小船帮忙往下卸货。
貂皮上中下等价格不同,洛宁压的是中下等有箭眼瑕疵的貂皮,用陷阱套的完美无缺的上等貂皮市价还是原价,还得一百多两,九万张貂皮能卖上六十五万两,人参差不多四十万两,还有鹿茸等药材,压过价之后也得二十万两左右,这一趟就足足是上百万两多的声音,就算是让洛宁压了五分之二的价格,也比在东江直接出售能多赚个四十万两,这两天毛珏是一边写账本,一边骂着钱曾的老娘。
不过卸货卸到了第三天,洛宁又是找上了门来。
“什么?银钱不足?洛掌柜,咱们交易之前可是说好的,现银交货,你也说了,你洛家都吃的下!”
郑铎这老家伙真是有仇必报,那唾沫星子崩的,都快飞到了洛宁小脸上。这么多天,毛珏也是第二次看到这个小狐狸的窘迫模样,一张萝莉小脸涨得通红,比划着羽毛扇子急促的解释着。
“我们洛家不是吃不下这些货,只是现银不足,给我几天时间,洛家一定能把银两酬足!洛家做生意几十年了,从未做生意失信于人!只要几天时间,哪怕把上湖庄园给卖了,也不会差你郑掌柜银两的!”
“几天?我家将爷可是东北重将,没时间和你一个商贾妇人在江南磨蹭,这些银两,数万大军等着发军饷呢?耽误了军期,兵士们闹起来,你负责吗?”
还真叫得理不饶人!也不知道郑铎吃了这女人什么亏,丝毫没给洛宁脸面,骂的她一个姑娘都快抬不起头来了。
虽然这妞坑了自己点,可这些日子,毕竟她公关到位,到哪儿都是招待的毛珏很舒心,见她这窘迫的模样,毛珏也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伸手按住了咄咄逼人的郑铎,对着洛宁抱了抱拳。
“洛姑娘,洛家已经到了要卖房产的地步了?”
“不是!毛将军,相信我,只要把手里的囤货处理出去,洛家就能筹措够足够的银两……”
“囤货?丝绸吧!”
也不知道要拿毛珏多少钱,今个郑老夫子是真把尖酸刻薄的葛朗台嘴脸演到底了,老家伙满脸不屑的一撇脑袋。
“南方的红毛番一年也就几条船,已经好几年了,去岁倭国长崎还被烧了,不管丝绸还是茶,洛掌柜,你怎么短时间处理出去吧?”
“丝绸?茶?”
郑铎是满满的不屑,可毛珏却是听的眼前一亮。
…………
简直退化到了最原始的以物易物的状态,这头的貂皮往下搬,那头的丝绸则是装箱子往船上搬着,这个年头,还真叫经济全球化,那头毛珏把长崎给烧了,这头居然立马影响到了江浙福建的市场,丝绸与茶叶这两种大宗商品大量的淤积在商户手里,就只剩下晋商向草原倒腾,西域倒腾一条北商路了。
还真是现世报,洛宁这小狐狸精压了毛珏五成的价格,可丝绸这方面不用毛珏去压,去年三十两的丝绸今年已经跌到了十两,茶叶五两银子一大箱子,搬货时候,毛珏甚至隐约能看到洛宁的眼角带着点泪花。
可就算如此,郑铎还不满意,坐在杭州城内洛宁拿来顶账的铺子,一面指挥麾下伙计们装修,一面还对着毛珏抱着拳头。
“将爷,您还是急了!要老夫再挤兑她几句,价格还能再便宜三分。”
“好了,郑老,要是今年你来经营,这江南绸缎得亏多少?”
这算是提到郑铎一个伤心事儿,他在长崎的十几万两家产全被毛珏给没收了,宅子店铺这些硬件还化为了一把火,想着,老家伙嘴角都抽搐了两下,旋即才无奈的一抱拳。
“如果要是走长崎商路,今年还能赚可是长崎毁了,我要在江南经营的话,恐怕得赔五六成!毕竟桑园,织工都得自己养着,可丝绸卖不出去,就只能干亏损!这江浙大家都是自己养蚕织布,这一路来,将军您看到了,多少家卖田卖园的?”
“所以今年本将算是救了她洛宁的命,我把她的滞销品换成了畅销品,绝大部分浙商亏损的时候,她还能稍稍有些发展,明年本将再来,还可以直接把北货卖给她,比本将慢悠悠各家各户推销,节省了不知道多少人力物力时间,郑先生您说对不对?”
郑铎还没说话,门口却是传来了一声愉悦的声音。
“毛将军如此体谅,小女子这厢感激不尽了!”
别说,女人爱美之心还真是直接,今年收到了前所未有的北货,不到两天时间,洛宁直接给自己做了一套皮草大衣,毛茸茸的白色大衣斗篷将她娇小的身躯包裹的结结实实,偏偏不影响身材,富贵逼人中不乏女性魅力,看的人眼前一亮。
幸亏今天素衣没来,她还在家准备过两天和毛珏去钱塘县的行装,毛珏是看的发愣了足足两秒钟,这才赶紧堆出了一副笑脸来。
“洛掌柜今天,狐仙下凡,风采照人啊!”
“毛将军真会说话,难怪把素衣姑娘迷的死去活来的!”
笑着打趣一句,洛宁又是左右环顾起来。
“恭喜毛将军新店开张,妾身带来了些礼物,顺便看看毛将军还有什么需要妾身帮忙的!”
“洛大小姐是开来看看我家将爷还有什么值钱东西的吧?”
郑铎今年五十多快六十了,可真是像个老小孩,率性而为,和洛宁这小狐狸精有过节就是有过节,一句话又是堵的这位大小姐小脸通红,不过这样人也是最让人放心的,毛珏也没说他,仅仅无奈笑笑,就在前面引路起来。
“这玩意是中华,内涵烟草香料,提神醒脑,还提高气质,减低压力,在我们北方很流行,将士们训练之余,杀敌之末吸上一根,如果在江南贩卖起来,相信也能帮助不少士子书生,写出更多的千古流传来!”
虽然貂皮人参赚钱,可一件貂,穿个十年二十年的,甚至还可以传给下一代,人参也不算快消品,这家买了,送给那家,不少都是当礼品,一年炖掉的并不太多。
而且如今林下参毛珏还在试验阶段,人工养貂也在摸索,靠的全是与后金的边市走私,别看他现在控制了辽东八九成的货源特产,却得看皇太极脸色,哪一天两家打起来了,这货就断了。
可烟不同,后世他认识的烟鬼们,一天一包烟太正常了,就算控制点,一个人一个月十包也得有了,而且价格便宜,就连穷人也买得起,市场还光,看看后世遍地卖烟的超市小卖部就可见一斑,广告毛珏都想好了,那些负责耍帅的江南士子,口叼一根香眼,一面口中锦绣诗篇,不愁你不掏银子。
“这东西妾身在福建两广一带也听说过,不过他们都是拿个大烟袋锅,还是毛将军手巧,能做成如此便捷的模样,妾身能试试嘛?”
真没想到,洛宁还有个小烟鬼的潜质,顺手还抽出了一根,可下意识,毛珏又把那烟给抢了回来,塞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