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那是肖女士的女儿,能一样吗?幸好你先和我说了,要是你一个想不开去告诉了许夏希,那你就真的不用干了。”
郑萱摆摆手,“那哪能啊!肖院都下了命令,就算我再想不明白我也不可能去小希面前乱说话的。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郑萱回过神来,对肖女士也是真正的心悦诚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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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许夏希被批准出院,已经是一个星期后的事情。
她也真正践行了她的诺言,不再过问李佳明的案子,甚至连向毅阳的事情也不问了。
一方面她不想再让肖女士和傅厉宸担心, 另一方面她也清楚,当李佳明被揪出来后,向毅阳的身份就会从主犯变成从犯,再加上向玲和麦惠芬就在李佳明手上,认定向毅阳是胁从犯都不是大问题。
这样一来,向毅阳的罪责就会轻很多,许夏希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她出院的时候,京市正好迎来了入冬的第一场雪,日期是12月22日。
这还是她强硬要求要出院的。
时间恰好是向毅阳的案子公开开庭审。
傅厉宸和肖女士都担心许夏希这个时候要求出院是为了去旁听向毅阳的案子,又不敢正面反对,而是提了一大堆要求限制。
许夏希也乖乖听话,照单全收。
只是在最后提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要求,“明天,我能去海边吗?”
“不行!”
“不行!”
傅厉宸合肖女士再次异口同声地反对,直接盖住了许夏希的期待。
许夏希垂下眼眸,安静无言。
既没有抗议也没有强烈地要求。
许夏希大多数时候都很乖很听话,但是当她执拗地想要做一件事的时候,哪怕不言不语都足够让习惯于在她面前发号施令的两人束手无策。
肖女士实在不想许夏希在这种大冬天跑海边去吹风,非要出去玩难道就不能等身体好些,再挑个暖一点的时候吗?
她无奈地看向傅厉宸,希望男人能够说动夏希。
然而男人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对上肖女士的目光,无声地做了个口型:明天,冬至。
肖女士呼吸一滞,说不出话来了。
这些天太忙,她差点忘了,明天是许鼎殉职的日子。
已经十九年了。
许夏希这时候要求去海边,显然是为了祭奠许鼎。
肖女士便再也没办法表示反对,只说:“我去收拾东西。”
2019年12月23日,冬至。
京市盛海,风很大,还夹杂着雪花,纷纷落下,几乎把金黄的沙滩覆盖上一层雪白,是另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这里是京市著名的旅游景点,但是一般人都不会选这么冷的天来这里吹冷风。
许夏希非要选择冬至日来海边也只是因为许鼎的家乡有在海边祭奠先人的习俗。
偌大的沙滩上,几乎就只有他们三个人。
许夏希站在海边吹了一阵冷风,忽然说:“我想一个人走走。”
肖女士心觉异样,但傅厉宸已经答应下来,“好,我们就在这里等你。”
夏希看了厉宸一眼,无声地点点头,然后就沿着海边的沙滩一路往前走,留下一串雪白的脚印。
不一会儿,又被纷纷落下的雪花遮住了。
肖女士担心地说:“小希今天有点不对劲。”
“怎么?”
“平时她都是清明的时候和我一起去公墓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要求来海边。”肖女士皱眉说道。
虽然说不出什么问题,但这种反常还是让肖女士心中不安。
傅厉宸也跟着蹙起眉,忽然想到某件事,问:“许鼎的事情,她知道多少?”
“啊?”肖女士愣了一下才明白傅厉宸在担忧什么,但马上又摇头,“阿鼎牺牲的时候她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我只告诉她,她父亲是因公殉职的,其他我都没说。她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傅厉宸不置与否,目光追逐着许夏希。
许夏希这时候已经停止了前进的脚步,正一个人面朝大海,眺目远望。
肖女士又问:“先前你说阿鼎的事会给我一个交待。”
傅厉宸沉默片刻,才慢慢开口,却是提了另一件事:“聂部长的小公子聂野,您认识吗?”
肖女士皱眉,语气中颇有嫌弃意味,“听说是个纨绔,提他做什么?”
“他也在调查当年的案子。”
肖女士有些意外,“他?为什么?这件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傅厉宸摇摇头,不知是不清楚还是不能说的意思,又道:“他说向毅阳现在的情况,还是有希望被判处缓刑。”
“那又怎么样?”肖女士被傅厉宸这一话三绕的说话方式给绕晕了,也不明白傅厉宸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关心向毅阳。
傅厉宸只说:“如果向毅阳被判缓刑,那他就不能留在京市,而需要回他的户籍地接受社区矫正。
他的家乡,在昌城。”
肖女士的呼吸一顿,随即猛地抬头看向傅厉宸。
当年许鼎牺牲的地方就是昌城。
她很快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叮嘱傅厉宸,“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夏希。”
傅厉宸静默几秒,目光再次转向许夏希,声音轻而缓。
“怕是,来不及了。”
许夏希神情平静地凝视着眼前的大海,但她的内心远没有面上的平静,一个心仿佛也跟着海浪翻涌。
她顿下身子,捧起一抔金黄的沙粒,然后看着它们在自己指缝间一点点的流逝。
“父亲,您曾说过,我们都身处这片沙粒海,需要用眼睛、用耳朵、用心去分辨每一颗沙粒的细微区别,最终将他们放回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位置,这便是我们要追寻的真相。
如今,我已经找到了那颗关键的沙粒,请您再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