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何胡勇在河滩上的表现,此人是有机会杀死陈沐的,但他却没有,而是杀掉了那个撞破他们对话的巡防营哨兵。
紧接着便是陈家二少拒捕伏法的消息传来,那个哨兵当了陈沐的替死鬼,也将陈沐之名,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了。
陈沐曾经怀疑过,这些都是何胡勇的手段,是为了遮掩自己身份,才将计就计,可何胡勇没道理会放过自己。
然而何胡勇的真实身份毕竟是洪顺堂的西阁大爷雒剑河,难道说他良心发现,要放陈沐一马?
陈沐早先就有过这样的猜测,也正因此,此时看着何胡勇,陈沐才有了这份泰然自若。
何胡勇看了许久,终于移开了眸光,转向了唐廷芳,后者也是满脸期许,迫不及待地说道:“何管带,他就是那个人对不对?快把他带走吧!”
何胡勇脸色阴沉下来:“本官如何做事,需要你来教?唐廷芳,虽然你傍上了洋人,但尾巴不要翘太高,没事就不要浪费本官时间了!”
如此说着,何胡勇便朝那些官兵道:“收队,回府!”
陈沐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要何胡勇不是当面指证,往后想如何对付陈沐,那都是有得拼的!
唐廷芳看了看陈沐,又看着何胡勇,也是急了,打开了抽屉,取出一张画像来,朝何胡勇道。
“何管带且慢走!这是县衙发布的海捕文书和通缉画像,你好好看看,他就是陈家二少啊!”
何胡勇猛然停下脚步,唐廷芳也是心头一喜,然而何胡勇却双眸阴狠地扫了他一眼,而后开口道。
“唐廷芳!我警告你,陈沐拒捕,袭杀公差,已经当场伏诛,况且,他并未参与袭船事件,只是人证,官府搜索,也只是为了让他协查,如今案子已经移交租界,结案之时已经说得很清楚,漫说他死了,就是还活着,本官也无权在缉拿他,你如何还在这里罗嗦!”
唐廷芳被何胡勇突如其来的威严给吓住了,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仍旧不甘心地争辩道:“何管带既作此想,为何还要过来?”
何胡勇走到唐廷芳的眼前,步步紧逼道:“若不是你说尚有陈家余孽,却如何都不说具体身份,我会过来这里么,你再胡闹下去,小心要吃官司!”
何胡勇如此说着,唐廷芳哪里敢再多嘴,低下头去,冷汗直冒,也是不敢再多言。
何胡勇冷哼一声,当即拂袖而去。
陈沐彻底松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朝唐廷芳道:“唐代办,这件事我记下了。”
唐廷芳猛然抬头,想要说些什么,但示弱的话终究是如何都说不出口,只是色厉内荏地朝陈沐道:“你别得意,迟早是要栽在我手里的!”
陈沐也不与他纠缠,大步走出了商行。
虽说今番有惊无险,但陈沐也同样在思考何胡勇的话。
“他说便是活着,也是无罪,这是在给我洗刷了身份?可官府明明确确陈沐已经死了,怕是我也很难再用这个陈家二少的身份了……”
“可这个何胡勇图谋的又是什么?难道只是在掩饰他的身份?若真要掩饰他的身份,该把我杀了才对吧……”
“亦或者说,如今我已经是伊莎贝拉的骑士,他也不敢杀我?”
陈沐也从方方面面来考虑,但终究是不太敢确定,何胡勇此人太过阴险,也太过深沉,他的用意也实在不好揣测。
如此想着,不知不觉便走出了十字街,出了县城之后,陈沐便踏上了野路,到了五里亭,却见得一个稍显熟悉的身影,就等候在那里!
陈沐停了下来,迟疑片刻,吸了一口气,终究还是走进了亭子里。
“何管带,如果你想要杀我灭口,那可就想错了。”陈沐握着刀柄,满脸警惕。
何胡勇瞥了陈沐一眼,只是冷哼一声道:“我若想杀你,还能留你到现在,还会为你作这个局?”
何胡勇这么一说,陈沐顿时明白过来,拿哨兵给他陈沐当替死鬼,该是何胡勇一手操办的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陈沐有些不解地问道,其实他也希望何胡勇没有背叛洪顺堂,毕竟他的真实身份是西阁大爷,是最不该,也最不可能背叛组织的人。
然而何胡勇却冷笑道:“就你这样的头脑,真是败坏了舵主的名声,还不如死在船上罢了。”
“洪顺堂有三十六誓,尔父母即我之父母,尔兄弟姊妹即我之兄弟姊妹,尔妻我之嫂,尔子我之侄,如有违背,五雷诛灭,你可背得?”
何胡勇如此一说,也算是承认了自己就是西阁大爷雒剑河了。
陈沐虽说不敢定他忠奸,但他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起码说明他到底是没有忘记洪顺堂的,当即朝他说道。
“既然你还认三十六誓,身为西阁大爷,就该执掌刑罚,将那些违背誓言的人,全都揪出来,为我父兄报仇!”
何胡勇也冷笑道:“报不报仇是你的事,执不执法,是我的事,我已经够义气了,往后你若再坏我大事,别再说我不给你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