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从不讲理,陈沐也不敢拖拉,披了那件外衣,便走到外头院子来了。
本以为余晚庭会叫他回房,谁知道鸡鸣三遍,房中仍旧没有动静,陈沐也不敢进去,只好盘坐在门口,兀自练功。
春寒料峭,也亏得陈沐练功起来浑身温暖,才不至于被冻坏。
三遍鸡叫过后,天开始微微亮起,大院内开始响动起来,陆陆续续有人出来打水洗漱。
她们都穿着亵衣,也有人披着中衣,一个个迷迷糊糊,如梦游的僵尸一般,有一些甚至闭着双眼,洗漱了两次都不自知。
这些人仿佛已经习以为常,又或许一个个尚未清醒,竟也无人理会陈沐,仿佛陈沐是一个盆栽。
这个院子里都是女子,一个个衣衫不整,又没人关注到陈沐,陈沐难免多看了几眼,越看口越干,难免吞了口水。
正在此时,身后的房门咿呀一声响,陈沐屁股便挨了一脚,差点没往前摔个狗吃屎。
“看甚么看!”余晚庭也是没好气,手里拎着一根厚重的教尺,一脸的威严。
她走到前来,用教尺敲了敲柱子,那些个戏子一个个都激灵起来,瞬间便都醒了。
“练功!”
余晚庭一声令下,戏子们纷纷放下洗脸盆,也有一些想要趁机倒尿壶的,拿着尿壶,不知道该放下,还是该快些拿去倒掉,仿佛松懈的弦瞬间紧绷起来了一般。
余晚庭也不客气,走了一圈,教尺啪啪啪乱打,陈沐也是看得头皮发麻。
因为余晚庭可不是做做样子,结结实实打下去,那些个戏子的身上手脚顿时红肿起来,只是也没人敢叫唤,仿佛挨打是天经地义的那般。
过得一会儿,姑娘们一个个浑身细汗,也不再拉山和扎架,都往房里跑,没片刻功夫,便换了整齐衣衫出来。
外头涌进一群乐师,大部分都是男人,虽说老头子居多,但也难怪这些姑娘们要回去换衫。
陈沐被冷落在一旁,也没人理会,此时只好朝余晚庭主动问起:“班主,我……我要做什么?”
余晚庭似乎对昨夜的事情仍旧耿耿于怀,瞥了陈沐一眼:“你会做什么?”
又是同样的问题,陈沐可不敢再同样回答,只好答道:“你让我会什么,我就会什么……”
陈沐也确实没有自夸自大,大戏中的基本唱段,他都已经烂熟,不过平日里只是哼唱,没敢放开嗓子罢了。
余晚庭却没有让他扎架和吊嗓,而是走到乐师人群之中,从黑色大木箱里翻出一个暗红色的木鱼来,丢给了陈沐。
“以后你就玩木鱼吧。”
“不是吧……我……我是木鱼佬?”陈沐也是哭笑不得。
“打木鱼不需要女装打扮吧?也没谁见过女子打木鱼的啊……”陈沐还在分辩,余晚庭柳眉倒竖,陈沐便也不敢吱声了。
虽说陈沐穿着女装,但可不比昨夜,夜里看个七八分,如今天亮了,众人也看得清楚,虽然陈沐男扮女装也足够俊俏,但终究有些古怪。
以陈沐的脸蛋,若是上了妆,唱个花旦是没问题的,可他却又被班主呼来喝去,明显是丫鬟的命。
即便是丫鬟,也没有让去敲木鱼的,这就更让人惊讶和疑惑了。
只是余晚庭在剧团里有着绝对的权威,所有人也权当没看见,陈沐也就只好认命了。
今早排练的是《大送子》,陈沐了然于心,木鱼“笃笃笃”就敲了起来,时而闲散,时而又紧张,完全是看余晚庭脸色,虽然有些生涩,倒也没大的差错。
老乐师们对陈沐也很是赞赏,毕竟陈沐这样的年纪,能敲成这样,已经着实不易了。
余晚庭自己也需要练功,放开陈沐之后,陈沐玩心也起了,乐团里的乐器都拿起来耍了一通,乐师们更是惊奇。
因为无论是二弦还是月琴锣钹,陈沐都耍得有板有眼,有模有样!
余晚庭让自己敲木鱼,完全就没当正经事,陈沐也就权当来玩票,渐渐放开了,手也就熟了。
只是玩得兴起之时,余晚庭到底还是过来了。
“炫耀够了未?过来合练!”
陈沐也是瘪嘴嘀咕道:“我就一个丫鬟角色,合练个鬼……”
余晚庭一个教尺就打了下来:“你不合练,哪里知道哪一段能走,哪一段要留下,别啰嗦!”
陈沐也知道是这个道理,当即便凑了过来。
他的戏份也确实不多,只是走个过场,倒是看这些人排练,也是赏心悦目,没那么单调枯燥。
练了一趟,班子终于是收拾东西,往宋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