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面安慰自己,不怕,吉人自有天相,一面被医生戴上了氧气罩,也被打了麻醉。很快,她的肚子以下的部位,就没了知觉。
她的身体被一个蓝色的布遮住了。肚皮上有刀在来回地割着,她感觉不到痛。她盯着白色的天花板,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床边是两个大照明灯。她暗自祈祷。时间仿佛过得很慢。
“哇…哇…哇…”,一阵婴儿的哭声响起,“恭喜你,喜得千金!”医生托着一个小小的皱皱巴巴的婴儿,给张玉玲看。
张玉玲笑了,一颗悬着的心才开始放松,轻轻地呼唤:“孩子,欢迎你来。”
医生马上对孩子的状况进行检测,孩子是健康的,只是早产而已。很快,孩子被送到新生儿科的保温箱里,“不用担心,医生会把她照顾得很好!”张玉玲点点头,觉得人生的一件大事完成了。
赵胖看着护士手中的小肉虫,瞬间一种幸福感涌上来。孩子安全健康就好。一件大事了了,张玉玲也快做完手术了吧。
婆婆和姑姐一看生的是女儿,马上脸拉的比驴脸还长,之前两人在手术室外争论:“小玲她真是没分寸!自己怀着孩子还那么不上点心!”、“是啊,别人怀着孩子多小心,可是小玲她还穿高跟鞋,真是个心大的人!”
一听护士说是女儿,婆婆更是生气:“唉,真是,不争气的肚皮,生了个赔钱货!”姑姐也在附和,两人不满地互相嚷嚷。赵胖盯着手术室大门,一脸担忧。
张玉玲觉得医生就是天使,是救命的活菩萨。孩子的安全与健康,她现在放心了。她能感觉到医生在对伤口进行着缝合,像缝衣服一样,她没有感觉到疼痛。她还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孩子的脸庞。她逐渐地觉得又热又闷,头似乎也在发晕,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又听见医生说:“产后出血了,转到重症监护室去!”
她的眼睛半睁半闭,只感觉到头顶的天花板在移动,一群医生推着她奔向重症监护室。
“我要挺过去,我才刚生完孩子,我还没抱过她呢!”张玉玲即使觉得困乏,却仍有着强烈的求生意识。
很快,她的身体上又加了各种监测仪器和输血输氧的针头,她睁着眼睛,不想让自己睡着,脑子里竭力保持着清醒,出院后,我要出去旅游,我要去蒙古大草原,我要去海南看海,我要陪着女儿长大,我要给她喂奶……
她听见仪器在嗡嗡作响,有医生在守着她,监看各种数据,时间漫长的以一分一秒来计算。
“两千毫升,不够,再输两千毫升。”她听到医生在对话,她已经没了力气,凭着仅存的一点体力,努力地幻想以后的美好生活。
重症监护室外,赵胖心急如焚地在走廊上来来回回地打着圈儿。当他得知产后大出血时,一下子乱了分寸,这个块头大的男子,眼里一下子噙满了泪水,颤抖地在病危通知书和各种手术风险书、输血通知单上签了字,他大脑一片空白,双腿发软,全身无力,汗从额头滑落下来。他无法设想输血失败的结果,他像在生死场上和阎王讨价还价的人,他无力的在心中呐喊:“放小玲一条生路吧,她是我的妻子,孩子太小,还不知道自己的妈妈是谁!”
重症监护室里,张玉玲和一群医生正在和死神搏斗。人到关键时刻,潜力是无穷的,张玉玲硬是靠资质支撑,不被困倦侵袭。“挺住,坚持就意味着胜利。”虽然她的目光已近乎呆滞,但她的意志仍在本能地告诉自己应该怎么做。
时间被无限拉长,在蓝色的大铁门后,生与死,在进行着较量。
赵胖由心急如焚变得狂躁不安,踱步的频率变快。姑姐和婆婆办理了新生儿的所需物品后,也焦急地在门外等候着。张玉玲的爸妈也都赶到了医院。张玉玲的爸爸紧紧盯着那个蓝色大门,希望能带来好消息。张玉玲的妈妈坐在椅子上抹泪,所有人在这个时刻,不得不对生命产生敬畏,命运的变幻莫测和无常,让人感觉到恐惧,上帝仿佛是那个抓娃娃机里的大手,想抓谁就抓谁,被抓的或者侥幸逃脱的,都毫无半点反抗命运的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