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拿不准我的意思,郭凯觑着我再次试探道,“你不会来真的吧?”
我瞅他一眼,他的脸上有晦暗不定的神色,吸一口烟,我转过头望向窗外,再不说话。
“兄弟,你犯得着这样么?”郭凯一把摁灭了烟头,似嫌离我太远,将座椅往前一挪,“你和嫂子两地分居,隔着千里万里的,男人嘛,我理解,尤其像我们这种,天天泡在名利场中,难免有逢场作戏的时候,可做了也就过了,谁也别惦记谁,你这种拖泥带水还谈情说爱的,可是大忌啊!”一边恨铁不成钢般点着我道,“不要相信那什么‘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鬼话!那都是些没经过世面的王八蛋瞎jiba乱扯,真出了问题有几个得了个好下场的?你陈然也算是老江湖了,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不明白么?你说你咋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
郭凯一口气说完,不知是因为体虚气短还是情绪激动,竟有些气喘吁吁。我并不言语,郭凯这样的反应实在是再正常不过,换作以前的我,遇到别人这样的情况也定是这般了然一切地头头是道。诚如他所言,我也算老江湖了,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可能不明白。可正是因为明白,我才知道,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最清楚,对于旁人的误会和不解,没办法也没必要去解释,这就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们每一个人,最终不过都是在活自己走自己的路,旁人,外人,又什么时候真正参与过我们的生活?
所以我并没有回答郭凯的话,因为没法解释也解释不清,这种事情,只有自己经历了才会明白。我只是默默地抽着烟,任由他痛心疾首地继续他的高谈阔论,“陈然,你有考虑过嫂子的感受么?当初若不是嫂子成全,哪有如今的凯然?这些年,你们长期分居两地,嫂子是个女人,她不容易!如今凯然发展好了,你我都不愁吃穿,难道真应了那句‘饱暖思yin欲?’,你怎么也俗套地跟着电视剧里那些有了钱就找小三的男人,遇到个年轻点儿的,就把持不住啊?”
他的口似有些干,却一时找不到水,见我面前放着杯子,也不忌讳,端起来便呷一口,“还有那李玥儿,你说人一小姑娘,图你啥?我也不是有意诋毁她啊,说白了,不外乎就是为了钱或是为了情,你说对不?如果是为了钱,说句不好听的话,以凯然现在的实力,我知道你陈然有那个资本,你给她买房子买首饰或者就直接给她钱,我都觉得没啥,可你非要把自己的感情搭进去,喂,陈然,咱们可是商人,商人是什么,无利不起早,不做赔本的买卖,你这样又掏钱又掏心掏肺的,怎么都不划算吧?”说着又掏出一根烟点上,继续道,“如果是为了情,好,人小姑娘单纯,不是咱这庸俗之辈,那么我问你,你打算拿什么去给她呢?不要跟我说你对她一往情深就完事,人才刚大学毕业没多久吧?她以后要不要结婚?要不要成家?人家才二十几岁,一辈子还长得很,难道就一直陪你这大老爷们儿玩这些柏拉图式的爱情游戏?你就这么忍心让人家躲躲藏藏地跟着你一辈子?就算她愿意,她家人呢?她父母呢?也愿意?陈然,我问你,你又做何打算?”
“我会给她婚姻”郭凯如倒豆子一般对我一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说得没错,我无比赞同,因为这些情况我早已翻来覆去考虑过,只是他不知道罢了。所以我觉得此刻也无需多言,将手中燃尽的烟头一扔,我一口接住他的话,“其实若不是小娟父亲的车祸,我与小娟现在应该已经分手了。”
郭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我,含在嘴里的烟也顾不得吸了,“什么?!陈然,你说什么?你疯了吧?!”
我毫不理会他的惊讶,只盯着他面无表情道,“我想我表达得已经很清楚了。”
“你小子今年是本命年吧?犯太岁啊,真他妈撞邪了!”郭凯一把夹下烟,“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嫂子她知道么?”
见我摇头,郭凯把桌子一拍,指着我道,“那你怎么说得出口这样的话?!嫂子父亲刚走,你就口口声声要给另一个女人婚姻,到时你让人嫂子情何以堪,‘糟糠之妻不下堂’听过没?你这样和那些你以前口口声声鄙视的渣男有什么区别?!”说着恨恨地看一眼自己手上的结婚戒指,“难道你是看着我娶了个学生,你自己也按捺不住了?找个年轻的好显得你魅力无穷,一点都不输于我?!”
“够了郭凯!”我听得他愈发口不择言,一把打断他的话,“和玥儿,和小娟之间的事情,我自有分寸。眼下我也没有其他多说的,只有一句,”我抬起头望着他,顿了顿,“在这事情没处理完之前,我不得不为玥儿考虑,所以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密。”
郭凯默默地把烟抽完,不置可否,良久过后,只听他重重叹一口气,再次看向我时已没了刚才的激动,“这还用说么,就算为了嫂子,我也不会吐露一星半点。谁不知道,这些事情,外人再怎么说,都是添乱,这点道理我还明白。”复又自失地一笑,“你说得对,你年纪比我还大呢,怎么可能没有分寸。”随后站起身,掸掸身上的烟灰,他顿了顿,“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再不看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我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