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一身烟蓝引丝衫。
她的发髻高高地挽起,精美的点翠蝶花攒珠锚垂在了额际。
目若洞庭秋波,眉似黛山雾远。她款款地走来,低头朝我盈盈一拜。
“素娘,唤我素娘就好,”
她说。
“你在等谁?”
“等一个人,九安,陆九安,”
她凉凉地说。
“哦?哪里人士?”
我侧首,冲她笑了笑。
“不……不记得了……”她抬了抬眸子,眼中一片寂然之色。
她慢慢弯下身子,将自己圈了起来。秀发埋在了膝盖,空中颤响着她的发钗。
低低的啜泣传来,她的胸口开始起起伏伏:“不记得了,我竟不记得他了。”
“以前梦见他时,我心里总是觉得遗憾。而今才过百年,我竟然连他的样子也记不清了。”
她抬了抬头,神色凄然地说:“每次醒来以后,我只感到愧疚,深觉负了那人的厚望。到头来也只记得,那人疏离和失望的目光。”
说罢,她低下了脑袋,抱紧了自己的身体。一两滴透明水渍,无声无息地,没入了她异常华美的袖子里。
“可我知道,”她咬了咬唇,幽然地说,“他死了,死了很多年了。”
紧了紧帕子,她指了指室内,又补充了一句:“我也死了,死了很多年,死在了这个宅子里,”
“素娘,”我低声唤着她,心中一时五味沉杂。
平了平面色,终究说出心中疑惑:“等人不如寻人,我劝素娘,还是多多出去走走。那人不来,难道就不兴你主动前往?”
她的身子陡然一歪,面色变得十分的苍白:“若我在世时,能这般想多好……多好。如今……如今我,不过她的一缕执念,侥幸得她一魄……”
素娘缓缓站起身来,她的眼底有一层悲哀。
“长拘此地,等待那人归来。这便是我,存于这世间的使命。恍恍惚惚几百年,我也愈发记不清了。想必不久,我便……”
素娘看向了窗外。
雨渐渐歇去。
“想这世间种种,总说起来,也不过是求不得。因为求不得,才有了这般热闹的红尘。”
她说。
身子却背对着我。
我侧目,院子中,雨停了。
“天快亮了,公子,你该走了。”
清风吹过。
一缕青烟悄然散去。
我睁开眼,室内已没了痕迹。
袖中的纸笺,不经意地滑落下去。
我弯腰将它拾起,粉色的纸张上还萦绕着花开时分的气息。
没有一个字。
纸笺折成一个心字。
两千年前的约定,恍然记起。
我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
阿言。
是谁,拿你做局。
死了,都不让你安息。
……
江阳有个青石街,街上有家香骨店。店里有个俊老板,他穿着月白长袍一尘也不染。
这一天,香骨店里,来了一个老板娘。
她长得可真漂亮。远远看去,真是大气又端庄。
人人都道,香骨公子好福气。
万年的修渡,才换来如此的红颜知己。
但,也只是说说而已。
总是会有人,摇着个脑袋,坚决地不肯同意。
比如说,赵员外的小公子。
比如说,香骨店里的小伙计。
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人。
于是。
香骨店的门槛上。
赵小魔王与伙计兆瑞。
正低垂着脑袋,聚精会神地斗蛐蛐。
“咬它,咬它,大绿你最棒,”兆瑞撸起袖子,大声呼道。
“别它,别它,凤凰你最亮,”赵小魔王攥着拳头,手舞足蹈道。
我扶了扶额,心口一阵堵塞:“你们两个……”
“都给我滚出去,别妨碍我做生意!”说罢,我径直走到,红木美人塌上去。
将素锦团扇,轻轻地摇起。
明黄色的扇穗,在空中悠悠地摇晃。迎面而来的风,添了几缕微薄的凉意。
兆瑞猛地抬头,鼻子一抽一抽地说:“主子,不碍事。咱们店,本来就没有生意,”
赵小魔王点头附和。
我顺手砸了个扇子过去。
“哎呦~”兆瑞抱头。
“哎呦~”赵小魔王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袖。
我抽了抽嘴角,冷冷地扫了二人一眼:“有病,”
赵小魔王爬了起来。
他嬉皮笑脸地拱着身子,一个劲地往我这边凑了过来。
“仪……仪公子,你果然还是,最心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