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忙之中,穆栀扣住什么东西,感觉自己整个人悬空!
她忍着眼睛的的刺痛睁开眼,看着自己双手扣着悬崖边缘,她的上方站着一个人,眼睛又刺又痛,视线模糊一片,只能隐约看见他蒙着面,是男人的身形,俯视着她。
“是谁……派你……来的!”她咬牙扣着悬崖边的石头,感觉胳膊的肌肉紧紧绷在一起,又酸又麻,指甲陷进泥里,手指一点点失去知觉。
下一刻。
“啊!唔……”十指连心,穆栀吃痛惨叫一声,将后面的痛呼生生咽了回去。
硬皮鞋底碾磨在手指上,仿佛整个身体的痛觉神经一瞬间苏醒,又将痛意无限放大,顺着她的头皮一直蔓延到脚趾。
模糊中,她看见男人俯下身,手指上的重力因为他身体的前倾增加,那一秒,她感觉五脏六腑都瞬间紧缩,搅缠在了一块。
穆栀感觉自己快要支撑不住。
男人蹲下身,拔出一把匕首,在月光下折射着幽光,慢慢地靠近她的脸颊,冰凉的寒意让穆栀一个激灵。
刀刃退了一毫厘,缓缓往下,然后放到了她的手背上,轻轻地划拉开皮肤,慢慢停在手指处……
穆栀仰头望着天上模糊的亮月,冷汗凝聚顺着太阳穴滑,与山风吹落的眼泪交融。
她想再坚持着,可是同意如闪电般窜遍全身。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手指慢慢地退缩;也清楚地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就在她支撑不住,松开手下落的那一秒,手腕被一只大手扣住,温暖而有力。
穆栀努力地睁开眼想要看清来人,却发现模糊的轮廓也渐渐变雾,世界开始变得黯然。
那人死死地抓着她的手,一点点把她往上提。
慢慢的,她的手能扣住边缘,然后胳膊肘能够撑到地面。
心如擂鼓,刚吐出一口浊气,平复了一秒乱如麻的心跳。
下一秒,便听见耳畔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被一道力整个掀开,裹进一个怀抱,山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却异样的心安。
随后的是耳边树枝“噼啪”而断的声音,有的划过脸颊脖颈,刺痛一闪而过;背在斜坡的碎石上滚过,额头一次又一次地撞上结实有力的胸膛,天旋地转。
直到最后一次她狠狠地撞上坚硬的胸膛,感觉旋转的世界才静止下来,却仍旧是没有缓过来的眩晕。
“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很痛?”耳旁传来熟悉的低沉醇厚的嗓音,语气里浓烈的关心与担忧。
是蔚擎!
穆栀摇了摇头,“你呢?你有事吗?”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说了一句,“你没事就好。”
蔚擎看了一眼她脸颊和脖颈上的擦伤,都不是大事。
但是她的眼睛……此时红得不像样,而且刚刚在悬崖上,他能明显感觉到她的眼睛没有聚焦。
她的双鬓还有没有散掉的粉末,看来那个人用量很大。
“别揉!”他努力地睁开眼,甚至抬手准备放到眼角,立马扣住她的手腕。
他抬头望了一下悬崖的高度,不算特别高,但高度也不低。好在上面那一截比较陡,三分之二的地方坡度都还好。
只是贸然上去,不知道那个人离开没有,还有没有同伙。
还有一个就是,虽然坡度难度不高,但晚上,还有他现在的状况,要想上去也不是那么容易,何况还带着穆栀。
他环视了一下周遭的环境,再低头凝视着穆栀红遍的眼眶。
留下一句“别乱走”便起身离开。
穆栀先是讷讷点头,随即听到了远去的脚步声。
心,瞬间被拔了起来。
蔚擎走了……
他……还回来吗?
她想问他,他还回来吗?
可是张了张嘴,最后却没有问出口。
方才在悬崖上,那个人摆明了是因为她动的手。
虽然她看不见了,但是她知道,蔚擎是来救她的。
也正是因为,他来救她,最后才跟她一起掉下来的。
也许,他只是碰巧撞见,准备顺手救她,但不管如何,都是她害的他。
如今,她眼睛也不能看,还带着一身伤,就算他要走,不带她,也是正常的。
毕竟,他一个人找到路回城,比带着她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出去,容易多了。
她能想的明白。
也完全能够理解。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远去的脚步声,当她再也听不到的时候,她的心像是突然罢工,
快要不再跳动。
有些害怕,有些难过,有什么期待落空……
好一会儿,她都以为自己要窒息过去,回过神,才开始大喘气。
她蜷缩在原地,听着夜风吹过,常绿阔叶摩挲作响。
渐渐的,她的感官越来越放大,甚至感觉背脊上像是有千万只蚂蚁来来回回地在爬。
每一次风吹过,她都感觉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朝她靠近,毛骨悚然。
不知道,到地过了多久。
“沙沙沙……”
有什么东西摩擦过地面枯草的声音,慢慢的,由远及近。
“蔚擎?”穆栀欣喜地唤到,“是你吗?”
像是被遗弃的孤儿,看到了家人的返回。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去抓住蔚擎。
谁知,她伸手一抓,却只抓到一团湿冷的空气,混着她掌心的冷汗润湿掌心。
窸窣声越来越近,却没有给她回应。
穆栀心头一紧,想要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却还是认不出颤抖着破了音:“蔚擎?”
她焦急地又朝空中抓了抓,没有抓到任何东西。
突然胳膊一痛。
穆栀本能地另一只手拍了过去,抓住一个冰冷的东西,还在奋力地扭动,甚至有什么缠上了她的胳膊。
蛇!
意识是蛇后,那一瞬间,穆栀第一反应是扔出去。但是她的理智不允许她这样做!
她不知道这条蛇有没有毒!
更不知道她扔了蛇后,蛇会逃窜而走,还是再回来咬她两口。她看不见,也不清楚会怎样。
夜色中,她一手抓着蛇,一手在地上胡乱地摸着,抓起一块石头。
她不知道往哪里砸能够砸到蛇,便扬起就朝自己手的方向砸下去!
“啊!”
用足了力气砸在手上,仿佛手骨一下子都碎裂。
她痛!可是再痛,她也不敢松手,只能咬牙地一下又一下地往下砸。
“嗯……唔……”
三次有两次砸在自己的手上,却不敢停下,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她像是发了疯,一下砸得比一下狠。
蔚擎回来看到的画面,就是穆栀高高扬起石头,重重地朝自己的手砸下去。
那染满鲜血的石头,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的诡异而渗人!
她按在地上的手,早已血肉模糊。
他跑上前,连忙夺下她手中的石头。
蔚擎突然的出现和触碰,吓得穆栀失控地哭着尖叫,双手在空中挥打,那手中还拎着已经被砸死的蛇,在空中指条条地垂落。
“是我!”蔚擎柔声安抚着,“别怕,我是蔚擎。”
闻言,穆栀才安静下来,一边抽泣着,一边不安地问:“蔚擎?”
“是我,是我。”他重复道,伸手想把蛇从她手里拿下,却见她警惕地握紧,柔声道,“别怕,它已经死了。”
“死了?”穆栀侧了侧脸,小心翼翼地确认。
“对,死了。来,我们把它扔掉。”在蔚擎的安抚下,她才慢慢松开握着的蛇。
“蔚擎?”穆栀微微抖着双肩,鼻音浓重地唤到。
“我在。”他捧着她满是鲜血的手,有的地方,肉都绽开,嗓音有些艰涩。
穆栀轻声地问:“你回来了?”
她知道,他回来了。
但是她想听到他回到,告诉她,他回来了。
似乎这样,她就能够安心一些。
蔚擎意识到,这个时候,最重要的不是她的伤口,而是她的害怕,她的恐惧。
他伸手将穆栀揽在怀里,另一只手小心地托着她的小手,嗓音一低再低,一柔再柔,“我回来了。别怕,有我在。”
穆栀的眼睛,现在没有办法得到治疗,但如果能及时清洗,兴许会好一些。
原本,他是不确定这周围到底多广的范围才有水源。想着与其他带着穆栀慢慢地寻找,不如他一个人快一点。
如果他早知道,他去这一趟回来,这个小女人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他说什么也不会自己离开,留下她一个人。
他凝视着手心像是被血洗过的小手,那绽开肉的地方,血还在往外冒,可是她却毫无知觉一般。
心像是被谁握在手心,紧紧地拧了一下又一下。
她究竟是要多害怕,多无助,才至于把自己砸成这样?
蔚擎轻轻地拍着穆栀的肩,慢慢的,她才冷静下来。
过了很久很久,穆栀才轻轻地推开蔚擎,从他怀里钻出来。
虽然她尽可能地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平静,但却仍旧是掩不住的哽咽鼻音,“对不起。谢谢。”
她跟他说谢谢,谢谢他的相救,谢谢他的回来,谢谢他的安慰。
可是就连穆栀也不知道自己这声对不起,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她在他面前失态,面上的道歉;还是……为她在心底对他的错怪?
“好些了吗?”蔚擎望着她被眼泪打湿的睫毛,干裂的唇瓣,心疼不已。
“嗯。”穆栀点点头,咽了一口唾沫,润了润干疼的喉咙,张了张嘴,“那个蛇……”
“蛇没有毒。你放心,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