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穆邵礼身体虽然僵硬得动弹不得,但是也不需要在医院医治,只需要回家休养,等药效过去就行。
他在医院也没有什么事了,便直接办理了出院手续。
当天,是穆邵卿带着司机和下人来接的穆邵礼,俞子美在家布置,吩咐下人们为穆邵礼准备这准备那。
虽然等穆邵礼回家后,俞子美是没有什么好的态度的。
她在穆邵礼的房间内,转了一圈,感觉差不多应该准备的都准备了,没差什么了之后才踱步回他的床前。
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他,甚是嫌弃的神情,“多大岁数的人了,自己几斤几两,也没个自知之明。他们能去,你也就跟着去吗?两个月,早知道应该叫那人给你弄得,让你多躺几个月,也凑好了,省得你老是出去厮混!”
穆邵礼见俞子美瞪着自己说这口是心非的话,有些无奈,“奶奶,知道你心疼,有些话,说不出口,不用说,我也明白的。不用非得反着说……”
“心疼?”俞子美冷哼一声,“你这混小子想得倒美!”
几秒后,她又重新开口,“我心疼,我心疼你,你倒是也心疼心疼我这老婆子啊,别一天天惹是生非,还把自己给搭进去!”
“你看看你,这好好的,有手有脚的,现在这样躺着就舒服了是吗?”本来俞子美是没有准备说这些的,只是想怼完刚才那句就拉倒,可是被这穆邵礼这么顶,一开口,话就有些收不住。
“还好只是两个月,你说若是再长一些,你瞧瞧你,还不得给你躺废了去?!”她一边絮叨,还一边要问他,“你自己说是不是?”
“奶奶知道你这一身的本事无处用,总是藏着掩着,遇到事可以做得了顶梁柱。但总归,这样的事,你说你大哥去也就是了,他是做这一块的,怎么的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你就算是想要出力,你用你脑子出谋划策不就好了?为什么就非得自己以身犯险?”
“你说,明明,你大哥是行动能力好的,你是这谋划不错的,你们两兄弟合力自然那是配合得天衣无缝的了。可你偏偏,让你大哥去了,自个儿还往里边儿钻!你说你是不是变成这样,也是自找的?”
“何况,你看看这回,你们三兄妹都往那里边儿去,出了这事。如果不是老天保佑,你们兄妹三人还能好端端地在这儿?”
“这等事都是危险的,是,你们要是同我说,我定是不会让你们去的。但,有些事,奶奶也是明白,是你们的责任,应当去做,不应该拦着你们。但你想想,这万一要是有个意外,好歹……总归……不能让奶奶一下子就……就……”失去你们兄妹三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但是这话,到嘴边,俞子美又觉得不吉利,最后只叹了一声气,说了一句,“你也要想着,总要给穆家留个血脉的吧。”
“不然我怎么给你父母交代。”说着,俞子美的语气就开始哽咽,“怎么有脸去见你爷爷?你说……”
眼看俞子美又要说她那些话了,穆邵礼也动弹不得,只能出声打断,“知道了,这次是我考虑不周。您放心吧,以后不会了。这些话啊,您都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些遍了,不用您说,后面的我自己也能背了。您啊,就且把那些话好好收着啊!”
俞子美说的,他都明白。
其实,他不是没有考虑,不然就不会把穆栀留在青公馆了。
他和穆邵卿两人跑不掉,那至少穆家还有穆栀在,即便是出了什么意外,白发人送黑发人,有穆栀陪着俞子美,也会好很多。
只不过不想,穆栀竟也跑了过来。
“念慈,我奶奶一会儿还有事,你帮我扶她过去。”穆邵礼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本来情绪都到了一个点了,却硬是被穆邵礼给搅和了,弄得俞子美情绪在胸口不上不下的,气得她握拳就直接给了穆邵礼一下,“你这臭小子!”
当然,也没有那么用力。
何况,穆邵礼现在感觉不怎么到。
俞子美抬手,捏了捏鼻梁,指腹有微微的湿润,她叹了一口气,转过头看向程念慈,笑道,“念慈啊,这些日子辛苦你照顾这混小子了。”
这面色慈祥,语气和蔼。
跟方才和穆邵礼说话时那气鼓鼓的模样,是截然不动。
程念慈看了一眼穆邵礼,她想了想,觉着怎么回答都不是很对,便柔声回答,“只要他没事就好。”
俞子美看着程念慈低眉顺眼的模样,还有那恬静的脸蛋,越看越喜欢。
“念慈,不若奶奶差人准备好彩礼,等邵礼身体好后,便带着他上门去?你可还瞧得上我们家这混小子?”
“奶奶!”穆邵礼当场着急叫到。
其实对于大家闺秀的俞子美而言,在宋秋歌和程念慈之间,如果一定要相比较的话,她还是更偏向于喜欢程念慈这种孙媳妇的。
也不是说不喜欢宋秋歌,只不过按照她骨子里的思想来说,还是觉得程念慈这种温柔贤惠,知书达理,更符合她对孙媳妇的标准。
宋秋歌她也喜欢,这两个孩子,都是她看着长大的,而且她们俩也都被自家两个孙子给祸害,都拖成了老姑娘了。
有时候啊,她这个做奶奶的,都觉得自己这俩孙子简直是混账!
好好的,如花似玉的俩俏姑娘,生生地给人拖到这般岁数。
可偏生这俩孙子都太有自己的主见,婚姻大事虽说从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现下不一样了,她也不好太横加干涉。
好在这俩孙子,最后还都是对得起宋秋歌程念慈的,没有说到后面来,把这俩好姑娘给抛弃了。
不然啊,她倒是觉得拜佛的时候都会对不起菩萨了。
程念慈也没有想到俞子美会这么直白地问她。
大抵是经过这么一场凶险,老人家觉得,是时候趁着把三兄妹的终身大事都解决了,才算放心吧。
“念慈的心思,已经同邵礼讲清楚。”程念慈转过看向穆邵礼,一双沉静的眼睛,眸光安静而舒缓,“关于此事,念慈听邵礼的。”
他娶,她便嫁。
他不娶,她便作罢。
余生长短,若不是他在旁,风花雪月皆失色。
俞子美凝视着程念慈,看了半晌。
迎着她的目光,程念慈也是坦然地轻轻翘着嘴角,淡然自若。
“罢了,索性奶奶是备着的。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打算如何便如何。”俞子美起身,也没有逼穆邵礼,也没有逼程念慈,离开了房间。
她看得出来,这事儿的症结还在穆邵礼这里。
俞子美在心底失笑了一声,他们穆家也不知是不是遗传,一大家子全都是些骨子里犟得很的性格。
这找来的另一位伴侣,也都是一样一样的。
就算程念慈这样面色温柔似水的女子,骨子里的倔强也是一点也不输于穆邵礼的。
不过也好,俞子美低笑一声,怕也就是程念慈这样的性格,能够拿得住穆邵礼这怪脾气了。
俞子美出了门,走在院子里,不经意抬头,发现这天,蓝得很是好看。
大概是昨夜秋水洗过,就连云都更白了,在蓝色的天空中舒卷。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浑浊的眸子里,闪烁着笑意。
等这个年关一过,先是大孙子穆邵卿和宋秋歌的婚礼。
接着等穆邵礼那症结点两人解开,又是穆邵礼和程念慈的喜事。
最后呢,就只看那蔚擎了,人是不错,看看家世和家中的人,索性两人两情相悦,倘若没什么问题,这婚事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俞子美想想,这压在心头厚重的三件心事一下子就拿开,她感觉整个人都舒畅了不少。
笑着跟桂馨说,叫她吩咐下去,除夕那晚,叫府里的人和厨房都好好准备准备。
到时候啊,她想叫上宋家和程家一起,大家吃个团圆饭。
这段时间,宋家和程家都出了这么多糟心事,家中也冷清得很,不如都叫过来,大家在一起,喜庆喜庆,这样,明年啊,从头顺利到尾。
又过了一个礼拜,蔚擎出了院。听说,在蔚擎出院的前几日,乐承善拉着乐芜衣去了那去世的青社弟兄们的墓前,当着那些死者的亲属面生生打断了乐芜衣的腿。
听说,乐承善这么一个高大的男人,跟每一个死者的家属都下了跪,恳求他们原谅,只想保住乐芜衣一命。
穆栀听说之后,很是震惊,也很是心疼乐承善的,不过她没有去青公馆。
主要是她不知道乐芜衣是什么感想,万一她又刺激了乐芜衣,做出什么事叫乐承善的良苦用心都白费。
不过她叫青鸽打听了一下,听说这次乐芜衣被打断了腿后,回去之后没有像以前一样又哭又闹,反而是很安静,很乖巧,很听话。就连对下人们,也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穆栀不知道乐芜衣是不是真的听话乖顺了,但是她知道,乐芜衣的内心还是很受触动的。
毕竟因为她,那么多人的伤亡。
从前她总是说乐承善一点都不爱她,总是一遍一遍强调说她才是乐承善的妹妹,总是觉得她自己在乐承善心里不够重要。
不知道当她亲眼看到,她以为不那么在意自己的兄长,只为了留她一条性命,自尊心那么强的一个人,一次又一次地给人下跪是什么感受。
穆栀想,也不知道这次的事,将会彻底改变她的吧。
她去蔚擎那边前,先去了一趟阮雨菡那里。
前面一段时间,穆栀只去过一次,后面也因为这事那事的耽搁,一直没有时间去。
趁着现在一切都好了起来,她便去了一趟卿凤楼。
叫厨子做了她最爱吃的菜,拎着食盒去了她的公寓小楼。
她去的时候,阮雨菡正坐在二楼的阳台上晒太阳。
看见穆栀,便朝她挥了挥手,然后起身拿过靠椅上的披帛给自己披上,一手攥着那角从楼上下来给她开门。
“怎么不找个人照顾你?”这不只是穆栀第一次说这话了。
先前阮雨菡流产,除了第一个月有人照顾,一个月一过,她便把乐承善给她找的佣人给辞退了。
“我一个人也自在些。何况我有手有脚,要人照顾作甚?”阮雨菡打开门,侧过身让穆栀进屋,轻声地说。
穆栀进门便直接把食盒放在了餐桌上,阮雨菡转身去倒了两杯茶,笑着说,“你又带了什么好吃的来?”
她递给穆栀一杯茶,然后拢着披帛出门去,递了一杯热茶给司机才回屋。
“都是你喜欢的!”穆栀把菜摆好后,又十分轻车熟路地去厨房取了两副碗筷出来。
“这段时间有些忙,没来看你,你可不要生我的气。”穆栀笑着给阮雨菡盛了一碗汤,放到她跟前。
阮雨菡莞尔一笑,端起热汤喝了一口,浑身都暖洋洋的,“他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他倒是恢复得挺不错。”穆栀拿起筷子又给阮雨菡夹菜,伸手握了一把她的手腕,嫌弃道:“你看看你,是不是最近都没有好好吃饭,都快瘦成皮包骨了都!”
“你二哥呢?”阮雨菡没有回答,而是问她,“听说近来都是程小姐到穆家照顾你二哥,他身体怎么样?他跟程小姐是不是也快好事将近了?”
“我二哥?二哥他躺在床上发霉呢!”穆栀想着穆邵礼不能动弹的模样,有些没良心地“嘿嘿”笑了两声,“他跟念慈姐姐啊……”
穆栀想了一会儿,现在的情况,就是她二哥矫情别扭。
不过她也说不准是不是将近,不过……“反正他们两情相悦,这是早晚的事。远近也没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