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是二十号与二十一号两天,时间很充裕,有一个星期的复习时间。当然,为了保险,大家提前找好考场座位,省得到了考试当天才慌里慌张,找教室找半天。
陈月这一星期来,每天都在复习,最多的还是语数英。他知道这三门课占分最多,也是最主要的三门,而政治历史就显得比较乏力,又是开卷,较为简单;所以在复习上,陈月把精力使劲花在背诗词、练习方程式、深入语法之中。大家普遍也是这种做法。
二十号早上,陈月早早地起了床,洗脸刷牙都结束后,看了看时间,还能抓点时间,上午考语文数学,他重点看起这两门课。等到了该出发的时间点,江阳来喊他,他激动地拿起试卷包跑了出去。他们不在同一个学校考试,只得分开,江阳需要坐公交,陈月也得坐,可惜不是同路车。虽然人民路小学相比一中而言并不算远,但离家也不近。
“我坐1路就可以,你坐哪路?”在公交站牌下,江阳问道。
“我得去东区做18路,先走啦。”陈月朝江阳挥挥手过了马路。
车上的人如预料的一样多,不过庆幸的是,这里是起始站,即便上车的人很多,陈月还是找到了舒适的座位坐下。他环顾车内,大多数人手里都拿着试卷包,显然他们也是中考的学生。
汽车出发了,二十分钟后,陈月在世纪广场站牌处下车。下车后离目的考场还有一段距离。
他左右望着熟悉的门店与路口,然后拐过一个弯路,学校就在这条路上。找到了!就是这。大门敞开着,左左右右都有学生进入。在校门口,站满了很多大人,陈月想到他们肯定是孩子的父母,为了孩子考试,亲自来看望。而他的父母为了撑起贫困的家,没有时间陪他来。不过他从不责怪他们,也从不羡慕那些有家长陪同的孩子。一场考试而已,何必如此大惊小怪。他联想着:等考试开始,大门给关上。那群家长站立在外,心慌地看着校园里远处孩子消失的角落,手紧张地抓着门栏。那时候他们一定在盼望着:孩子啊,一定要争口气。
语文与数学,这两门陈月并不觉得有什么困难。如果一定要做个比较,从兴趣上来说,他更喜欢语文,不过数学又比较容易拿分,它不像语文,最后还有个作文题,只要记住公式,捋清思路,再难的题也能迎刃而解。但是话说回来,语文试卷摆在面前要轻松些,关键在于控制好写作时间。他在考语文试卷时,有一个坏习惯,喜欢先写第二部分的阅读理解,随后在回到第一部分的积累与运用。他觉得阅读理解总是耽误不少时间,直觉告诉他,这样做有助于为之后的写作争取时间。他把语文试卷翻过来,写作的题目是:青春。就这题目而言,可以由很多思路展开,不过标题的下方还有三行句子:1、请你以自身的实际经历展开写作,借鉴将影响成绩。2、文中不得出现真实姓名、校名、人名等,否则会被扣分。3、考虑到内容的充实性,文章不得少于800字。哦!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些提示与要求,要他自己出卷,他准会标注:根据题目任意发挥。他很不理解一件事,假设有上万的学生,那么就得至少有上百的老师来阅读作文,批改作文是不是有单独的老师来完成呢,不同的文章、不同的故事从相同的限制标题中提炼出来。他打心里佩服这些人。
最后的铃声敲响,陈月交了卷。他简单看了看教室,已经有不少人提前交卷了,这很正常,在哪都有。考完走回家里的路上,他给自己做了估计:数学有一题解答的不够完整,而语文就全凭作文的造化。
中午刚回到家,母亲就从厨房里走出来问他考试考得怎么样,是否顺利。他回答的很有信心——都能写出来,母亲开心地表扬他一番。
下午两点半的英语考试,陈月早在考试半小时之前就已到市区下站,他在走向自己学校的那条弯路上时,有一个熟悉的人影从一家店面石阶上跳下来靠近着他。他看见此人,心中一慌。“喂,陈月。”成鹏在远处招招手跑了过来。
“成鹏?”
“听着,我是来奉劝你一声的。今天下午的考试你就别考了。”
“为什么?”陈月惊诧地问道。
“我只是给你个提醒,你一定要坚持,我也没有办法。不过你要相信我,我是为了你好。”
陈月摇摇头,“不,我得考试。”陈月侧身把成鹏推开,接下来,他回头问:“你在哪考?怎么不去考试?”
“你还担心我?我在三中,在世纪广场下站就是为了特地来提醒你。”
陈月又摇摇头,继续向学校走去。
“喂,你怎么不听我的劝告呢,”成鹏追赶他,抓住他的手腕,焦急地说道:“你可知道你以前在班上告发徐强强的事已经给他本人知道了,他今天会来找你的。”
街上不停传来各家各店里播放的营销广播,还有来回的行人跟街上的吵嚷声。听成鹏的解释,陈月没来得及寻思其意,只是好奇地问,“徐强强?来找我?”
“是的。”
“可就算这样,我还是得去考试。”陈月加快步伐不在理会他。
成鹏见他如此固执,且已经绕过尽头的弯路走去,摇摇头转身朝公交站离开。
陈月走在去考场的路上,对于成鹏方才的劝说,并没往心里去。可当他就快要到达校门口时,身后有人突然搭上陈月的肩膀同他并排着走路。陈月耸耸肩,想把那人甩开,但那人抱得更紧了。
“哟,小朋友,你这是去哪?”
“去考试。喂,已经过了,就是那个学校,喂你干吗?”
“考啥试呀,那样多无趣,我请你去上网。”
上网?什么意思,陈月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我要考试,要考试。”陈月只想着考试,急促地说道。他回头看那所学校大门,只见离得越来越远,最后在视线里消失。
“放开我啊,我要去考试。”陈月停在人行道上,不在向前。
“混账!走。”那人强硬地把他直往前推。
陈月感觉不对劲,想到这个人可能是什么痞子、流氓,不免心惊胆战,他要开始大叫寻求路人的帮忙才行。可为时已晚,他给那身后的人用手紧紧堵住嘴鼻,把他带进一条黑乎乎的巷口里,之后又穿过巷口,来到满是杂草泥地的小路上,接下来顺着小路往里走了一段路程。
“这是哪?让我回去。”身后的人终于松开了他,他急得马上叫道,“我要考试!”
谁知,从后面的小洞口里还有草堆下面走来三个人,包围了他。
“好久不见,我亲爱的陈月同学。”
陈月马上回头一看,竟是班上被开除的徐强强。
“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谁知道呢,跟你在这相遇,我感到很荣幸。”徐强强一边走近一边充满威吓地慢慢说,然后猛地大喊:“但又很暴躁!”说着,徐强强挥舞两只拳头。
正中两拳,陈月弯下腰,已经站不稳了。随之而来的便是他呼救的大喊声,可喊声仅仅只维持了两三声,他给左右前后的人一同拼打着。他的叫喊声在颤抖中支吾不清。
“你为什么要打我?”陈月边哭喊边大声问道,可他自己马上就找到了答案。
多愚蠢的问题,徐强强没有回答。
现在,陈月已经不在呼救,他已经吓得没有那个胆量了,他早已任命,伤痛欲绝地大哭着,哀声请求得到徐强强的原谅。可是没用,徐强强不吃这一套,全身用力地压在他身上。旁边两个人蹲下抓住陈月的手,露出狡黠地微笑。接下来,徐强强更加狠毒。没一会,陈月的那张脸便满是手印,眼睛也哭得不像样。“让你管我闲事,让你管、让你管...”徐强强依然不停地拍打着,发泄着。
等打得徐强强觉得足够、满意后,他便站起身。
“我要考试,我要考试。”陈月已经不清楚现在考试是否已经开始了,学校的大门是否关上,他不得而知。
“还想考试?”徐强强和那几个围着陈月的人定了定神,说了几句话。徐强强弯下腰,往陈月脸上吐了口吐沫。陈月只觉鼻梁上一湿,粘稠地液体在他皮肤上划动。
“嘿嘿,弟兄们,我想到个好主意。”徐强强咧嘴对他左右的人笑了笑。
“你要干什么,还给我。”陈月立刻感到大事不妙,他口袋里的准考证给徐强强夺了过去。
“有了,就是这个。”
“大哥,你这是要...”旁边一个穿着短衬衫的男子低声问徐强强。
“嘿嘿,”徐强强笑了笑,猛地——滋啦一声,手上的卡片撕成了半。
“啊!我的准考证,不!”陈月竭力伸出一只手,微微抬起头叫嚷着,“不!不!”
徐强强把撕开的两张一半卡片叠在一起,继续撕开,二分四、四分八。“不不不,住手!”无论地上的陈月怎样叫喊,也无济于事,直到徐强强把碎片往空中一抛。陈月停下叫喊,惊愕地放下手臂,倒下头,空中的碎片落到四周,有一片贴在了他的脸庞,微微地抖动着。
又是一阵恐惧地哭丧声,其中还混合着大笑声。
“哈哈——你那美好的高中生活——结束了——就此结束啦。”徐强强大笑着扔完零碎的纸片便和身旁三人大步离去。他们肩并肩通往街道走去。
这一切太意外,太突然,陈月的神经还没有缓和过来,情绪异常激动,他依然大哭,他身上疼痛无比,可是最让他最无法接受的是,已经没有机会再去考场,也没必要去跟几十个同学们坐在桌上写满试卷,然后等着交卷了。
这里四周都给树墙阴影所笼罩,把这一块土地给遮掩住。在陈月身旁不远处的池塘对面有一户人家,盖着漂亮的双层房。此时,在那房子的二楼阳台上站着一个女孩,那女孩听见哭声跑上楼来。她马上就注意到,看见一个男孩倒在地上。他在干吗呢,小女孩打趣地眺望着地上的人。
“妈妈,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小家伙,我得去看看。”女孩蹬着楼梯往下跑,对母亲招呼一声便跑出门外。女孩穿过池塘中间的小径来到陈月身边,站在他头顶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