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再去一点，不过你瞧，现在已经能看到那条湖啦。”顾灵指着远处对江阳说道。

江阳一个起身跳，跳到石墩的上层，站在高处望去，“嗯，看到了，湖水非常得绿。”江阳叫道，随后落身跳下，朝顾灵做了个手势，意思要现在就过去看看。

岸边排满了翠绿的柳树，茂密的枝叶恰当好处遮掩住阳光，他们沿着湖旁的小路边欣赏景色边雅兴地迈着步子。江阳一直被湖水给吸引，他似乎看见在湖底下有几条红金鱼在游动，这让他大为感叹：“好清啊，我想如果能在炎炎酷暑的假日里来到这儿游泳、洗个澡，一定很舒服。”

“最好还是把你这危险的想法收起来，在这里洗澡？能看见湖底，可并不能说明这水浅哦。”顾欣给他个提醒，担心他真会有如此莽撞的举动。

他们在湖边转了一圈后，顾灵提议再往前走走。走上一段布满花草的台阶，台阶两旁穿插着丛林小径，江阳表示想想进去看看，可被顾灵当即拒绝。

上完台阶后，是一处操场，操场边架着各种健身器材，江阳欢呼道：“哦，真是个不错的地方。”江阳加快速度朝那些器材走去。

“怎么样，我说过你准会喜欢这里。”

“是的！这里的空气非常新鲜，每吸口气都能闻到充满清香的氧气。不过更让我开心的是，还有这些好玩的设备。”江阳说着，一蹦，双手抓住竖在高处的横杆，“瞧我的！”他给自己鼓了鼓气势，随后扭着腰双手往前一节一节由一端抓向另一端，很顺利，一气呵成。

江阳跳下身，朝后面的顾灵喊：“来，你也试试吧。”

“这玩意还是算了，我一下都不行。”顾灵无奈地摇摇头。

“这里是哪？”两人坐在脚踏机上，江阳问道。

“是个工厂。”顾灵回答道。

从进入大门那时到现在，江阳可是没闻出一丝有工厂里那种特有的味道，到处是树林花丛，怎么看也不像个工厂。不过江阳并没有多问。

两人把每个器材都摸了摸，江阳显得格外好动，样样都玩个够。时间差不多，顾灵看看手表，“不早啦，得回去了。”她说。

江阳把手臂往上伸展，擦掉额头淌下的汗珠，问：“几点啦？”

“三点。”

两人返身往回。下了台阶，重新走在湖边的小路上时，顾灵往上衣口袋里摸出两个小小的饰物摆在江阳面前。“给你和陈月的。”他们边走路，顾灵边说道。江阳把饰物放在手里看了看，是像绳子似的两条褐色手环，手环边缘套着一张小小的纸方片——他跟陈月的姓名写在上面。

“没有办法，陈月那份就代你帮我转交给他，希望你们不会嫌弃。”

“很好看！你说的哪里话，再喜欢不过了。”江阳一边说，一边把写有自己姓名的手环套在左手腕上。“多漂亮啊。”他把左手举得高高的，让顾灵看。“谢谢。”顾灵露出满意的笑容。

“不，你为什么谢我呢，是你送给我的，我该谢谢才对。”江阳马上说道。

“我还在担心随性买的东西就送给你，会让你生气。”

“怎么会呢，不管怎么说，你送我礼物，我没有任何理由说不喜欢或者难看什么的。”

“啊——那就好那就好。”

他们穿过来时的农田，回到家，两人都在门前站住。“还进来坐坐吗？”顾灵问。

“不了不了。”江阳连忙挥挥手。

“那我走啦？”顾灵悄悄地把门打开，站在门框边回头看他。

“嗯。”江阳微笑着朝他招手。

顾灵走进门里，眼看门就要掩上时，江阳突然跑过来。“对了顾灵，我的毕业证书。”江阳压低声音叫道，他确实给玩忘记了。

“呀对对，还有你的毕业证书。在我的书包里，你等一下。”顾灵朝里房的窗户望了望，然后叮嘱道：“就在这等我，我去拿。”

一会儿，顾灵走出来，朝里面喊：“院门忘关啦！”随后她立即跳出门外，对江阳说：“给你，收好。”

“你妈妈她？”

“没关系。”顾灵急急地说道，又跳回门槛里。江阳依旧站在那，心情着实沉重，他明白，出来玩一次，对与她而言实在是不容易，结果惹恼了母亲大人。

门轻轻地关上，却在快要合上门锁时，顾灵探出脸，朝他看着。“暑假会来找我玩吗？”顾灵问。

“会的。”江阳自信地答道。门立刻便关上了。

回家路上，江阳一阵激动，为今天与顾灵的邂逅感到满意，他不知对左腕上的手环看了多少眼，百看不厌。快到家里，他就要拐弯进入巷口，陈月从里面走出来。江阳朝他微微一笑，陈月也笑了笑。“去哪呢？”江阳随口问。

“学校。”

“去学校干什么？”江阳停下脚步。

“拿分数条和毕业证书啊。”陈月也止步，回答道。

“现在才去？都下午三点多啦，老师们还在不在学校咯？”

“我妈要我去的。”

“是吗？”

“嗯。”

说着，两人看了看对方，就此别过。不过，江阳前脚刚踏入路口，便起身往回跑。

“陈月，等等我。”江阳喊。

“嗯？”

“我回去也没啥事做，让我陪你一起去学校，你不会建议吧。”

“我当然不会建议，只是你才回来还没顾得上休息，又要往那么远的学校跑一趟。”

“小意思，都是小意思。”江阳笑了笑，大大方方地说道。

于是，江阳陪同陈月又重新出发了。在路上，江阳想起顾灵那儿还有要交给他的礼物，他伸手递给他。

“这是什么？”

“顾灵送你的，我也有，看。”

“那敢情要谢谢她。可惜，现在已经放假了。”

江阳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算放假没机会，以后总会遇到的，再说你考四中，她也考四中，会有机会亲自道谢的，你不用为此难过。”

“如果哪天你遇到她，帮我顺便谢谢她。”

“帮你说声谢谢当然可以，”江阳接上话说，“不过，你亲自去说会好些。”

“知道好些，我只是希望你能顺提一下。要是以后碰上运气遇见她，我会向她再三感谢的。”

“那好！”

两人进了校园。走那道穿向教学楼的石铺路时，陈月终于没忍住，扬眉吐气地说：“到时候你看见我的分数，大概不会相信，这次我真的考糟了。”

“哦！一向成绩优越的你说出这样的话，我已经不大相信。但是你放心，无论你考得多差我也不会嘲笑你，更没这个资格。”

“我可能考得比你还低。”

江阳顿时站住，愣了愣，“你说什么，我可能听错了？”。

“也许还没你考得好。”

“没我？”江阳不解地问他。他不是那种爱开玩笑的人，居然说出这样气馁的话。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两人走完剩下长满柏树的路程，来到初三教学楼，办公室就坐立在楼下。教室里只剩下班主任一人，低头在一本册子上写着什么。至于那位负责收集填志愿的组长已不见踪影。

这当儿，江阳果然知道了。他认为之前陈月表示自己考得并不好，只是在给自己打个最坏的结果而已，可没料到这最坏的结果竟然成功兑现。就在班主任把分数条递过来时，他一脸惊愕。倒是陈月一副镇静自若，像是早已知晓了结果。

陈月正与班主任交谈。江阳顺手拿过他手里的分数条，瞪大眼仔细查看每科分数与总计，让他大跌眼镜。之后，江阳便把注意力集中在他们两人的谈话中，见班主任这样说道：“陈月啊陈月，你千不该万不该，该在最关键的两天闹出毛病来，这下好啦。早知道会这样，放假前应当提醒提醒你们考试前不要乱吃食物，多增加营养才是，省得到时候突然有个意外。现在好嘛，这意外给你碰上。来不及啦。”

沉默了会。班主任继续说：“从你初一到初三，哪一次不是前几名？”停了停。班主任双眼忧愁地看着陈月，又说了下去：“你爸妈问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呢？已经再三确认过了，你的三门课没有任何分数，老师也无能为力。”

说完，办公室静了下来。陈月把头低低地垂着，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他细细地听着老师的话，内心坚信他的遭遇与班主任毫无关联。当他知道老师为她的失职而愧疚时，他的眼底立刻酸涨起来，难受地使他想要哭泣。

“一失足成千古恨。陈月，望你以后能打起精神来，走的路还很长。毕业证书就在对面行政楼一楼，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关门了没，你现在...”班主任的话没说完，江阳在一旁突然插话。“老师！这确定没搞错？”他指着分数条上标记0的那几项对班主任问道。

“是的。”

“不可能，不可能！”江阳摇着头郑重其事地说。

“我刚收到时也认为不可能，可我已反复强调确认，这就是最终的分数。”

“真的？”江阳惊奇地马上问。

“真的。”班主任答道，其后看看陈月和江阳两人笑了笑，打趣地问：“对了，到现在还不晓得你们两的关系为什么这么好呢？平日里没看出来呀。”哪有那个闲工夫呢。

“我们是邻居，”陈月回答说，然后转身向江阳说道：“走吧，去领毕业证书。”

他们上了台阶，走进光滑的地板。江阳敲了敲里面的办公门，没回应。陈月晃了晃门栓上的锁。

“锁上了？关门啦？！”江阳叫道。

“问问老师。”

两人回到教学楼办公室。班主任正在打理她的办公桌，最后的学生也完美解决，该准备回家了。

“老师，那已经关门了，咋办？”江阳问。

班主任停下手中的活，坐回椅子上，“对对对，今天本该就是只待一个上午的，我有请求那边下午再等等，想必他们有是急事先走了吧。不过没关系，三十号也可以过来拿，方便的时候去问问行政楼那边的人。”她说。

临走时，江阳让陈月在校门口等他。“老师，我想请问最后一个问题，陈月的分数线能考上哪个高中？”

“低了，实在太低了。也只有五中了吧。”

他听说过五中，是市内公认最差劲的中学。流传那里常年有社会上的流氓出没。如果是真的，陈月可以接受这样的高中吗？尽管这些消息是在邻居们的闲谈中打听来的，并没有确切见证。可是大家都这样说，不免假的也成了真的。